天边露出浅浅的白,晨曦将至的阴影背面,没有人知道一场悄无声息的猎杀正在进行。
多维尔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快得前所未有,就好像越奏越快的钢琴曲,就好像越下越急的雨点,就好像他的心脏已经不是自己的,而由别人攥在手里,控制着或快或慢的节奏。
在雨幕中显得更加晶莹的淡紫色一点一点蔓延进他的整个视野,像藤蔓蜿蜒着爬进他的袖口。
苍白的皮肤,隐隐带着渴望的邪恶眼神,瑰丽梦幻的外表,这些都是吸血鬼最明显的特征。在这座城市,吸血鬼的存在从来就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所有人都知道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有这么一种极端美丽却充满危险的生物。
可是,雨中的这个少年美得实在太脆弱,就像一朵即将被暴雨打落的蔷薇,谁都完全无法将他与那种以血为食的罪恶生物联系在一起。
是离家出走了吗?谁会忍心让这样一个少年在雨天流落在外,连一把遮挡风雨的伞都不给?
多维尔的心中满是对美人的怜惜,“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美人那双犹如紫水晶般的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黯然,雨水打湿他的睫毛,滚落他的脸颊,犹如源源不绝的泪滴,“我家人不要我了。”
不要了?那……多维尔的心跳又快了不少,有些着迷似的看着黯然伤神的少年,脱口而出,“那我带你回家吧。”
这句话完全是不假思索的,连多维尔自己都有些诧异,但他却一点都没有后悔,而是很期待地望着谈衣,他想把他带回家,想把他藏起来,想……
谈衣似乎有些犹豫。
多维尔忍不住走上前两步,也不在意自己华丽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他的手伸出,本来想摸上谈衣苍白虚弱的脸,但想到什么,手微微挪了一点,搭到了谈衣肩膀上。
单薄的衬衫紧贴着皮肤,仿佛他已经穿透这层单薄透明的布料,与手底莹润冰凉的肌肤相接触。多维尔努力忽视心里的奇异悸动,“雨这么大,去我家避避雨吧。”
多维尔想起现在的天色,“现在天都没亮,你一个人待在巷子里,太危险了。”
天亮。谈衣敏锐地看了眼即将翻白的天空,终于点了点头,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多维尔欣喜若狂,完全,劈手就从他手上抢过雨伞,正要给谈衣遮着,忽然整个人就僵住了。
缓缓站起来的少年全身上下只罩着一件白衬衫,衬衫早就被雨水打湿,底下晶莹白皙的皮肤几乎显露无疑。衬衫很长,湿哒哒地直直贴到大腿根以下,两条笔直完美的长腿被雨水冲刷着,显得又娇嫩又诱人。
一股热气在多维尔脸颊翻涌。
少年轻轻跳进他的伞下,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我们走吧。”
多维尔僵硬地点头,同手同脚地给谈衣打伞。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让谈衣等一等,然后猛地回头,一脚踹翻正看得目不转睛的仆人,然后才继续殷勤地把谈衣送上马车。
仆人被泥水糊了一脸,但连半点抱怨都不敢有,急急忙忙就赶上去。
他看了眼紧闭的马车门,心里哀叹地想,又是一个被少爷欺骗的无知美少年。哀叹完毕,他收拾起情绪,重新驾起马车,离开这个湿冷的小巷。
雷电在天边划过一道雪亮的劈痕,雨水倾盆而下。
伊莱特闯进久违了四年的古堡,无视一脸紧绷地迎上来的管家,靠着微弱的能量感应直接踢开了房门。
他给谈衣的石头原本能够让他感觉到他的位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不久之前,他忽然就感觉不到谈衣的存在,这让他连伤都养不下去,就急匆匆出了门。
他试想了无数的可能,却从没想过,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窗外风雨大作,幽暗空旷的房间内,浅蓝色布料的碎片一路从长绒地毯散落到红丝绒大床上,房间里一片凌乱,只有两扇打开的窗户被风雨敲打得咯吱作响。
伊莱特的心猛一咯噔。他认得出那些碎片是什么,那是——谈衣在宴会上穿的衣服。
“你来了。”一个声音幽幽响起,伊莱特看到坐在窗边黑暗处的蓝斯,立马冲了上去,“小衣呢?你对小衣做了什么?”
伊莱特从来没有这么恐慌过,比起蓝斯可能犯下的qín_shòu不如的事情,他更担心的反而是另一种情况。
爱人的血液对吸血鬼来说是最无法抵挡的诱惑,如果蓝斯没有控制住……他的脑中一下子晃过谈衣毫无生气的模样,就像被什么人扼住了咽喉,他按捺不住地大声质问,“小衣在哪里?!”
“小衣?”蓝斯看着玻璃杯里摇曳的鲜血,犹如自言自语一样地说,“小衣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原谅我。”
伊莱特听到他这么说,紧绷的情绪反而微微放松。离开了,代表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好……他没空再理会蓝斯,转头看向打开的窗户,发现窗台上遗落着一颗碧绿的石头,那是他给谈衣的血石。
伊莱特将石头收了回来,一大串剧烈动荡的情绪顿时涌了进来,大片大片的绝望与悲哀,失落与痛苦,还有自暴自弃般的自我放逐……
每一种情绪都让伊莱特的心好像被撕扯一样地疼痛——这是谈衣的情绪,同时,他也重新感觉到了谈衣模糊的位置。
他大概已经猜出发生了什么。伊莱特强忍着自己想要弑杀同类的冲动,冷冷地看了眼蓝斯,“如果小衣出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