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离月看着自己胸口淌下的血,试着去摸了下从胸口长出的剑尖。
冰凉的寒意从剑刃上散开,阵阵渗透皮肤,钻入他的心底,竟然让他也感觉到了一点心颤的冷意。
“玄月魔尊。”谈衣叫他,声音平静,陌生。
玄月魔尊,他又叫他玄月魔尊了。
寒离月觉得谈衣的这句话反而更伤人,那是外人给他的称呼,他虽不计较,可是,谈衣怎么能这么叫他。
“小衣,你怎么了?”寒离月想要转身,马上被谈衣的一声“别动!”叫住。他看了眼还插在胸口上的剑,虽然看似微危险,其实却避开了最紧要的地方。寒离月忽觉一丝暖意,于是真的没有再动。
“我问你三个问题。”谈衣冷声道。
寒离月摸着剑刃,好像透过它抚摸着谈衣柔软的肌肤,他温声道,“你问。”
这温柔的语气仿佛能让人想起曾经两人相处的岁月,谈衣的呼吸忍不住急促了一下,似乎有点哽咽。
寒离月感觉到身后的情绪波动,顿觉揪心,立刻想要转身,结果自然又是被谈衣喝住。
尽管谈衣似乎在竭尽全力保持着冷静,可寒离月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隐藏的一丝哭腔。他最舍不得谈衣哭,每次谈衣在他面前哭,他都很想杀人。
可是仔细想来,每次惹哭他的,好像都是他自己。
胸口的伤好像一瞬间变得更痛,寒离月用力握了握剑刃,殷红的血从掌心流下,源源不断地落在雪白的衣摆上,像一朵朵盛开的曼陀罗。这样痛着,他好像才好受了些,诱哄般地对谈衣说道,“好,好,尊上不转身,不转身就是。”
剑是险险擦着心脏过去的,他的胸口不住淌着血,任何小动作都有可能让剑刃伤到动脉,但寒离月却浑不在意。
他思忖片刻,认为陈寻的事不能再拖着不说,于是便道,“你师弟陈寻之事,是我做得不妥。不过你别担心,他才刚死不久,必定——”
“他没死。”谈衣冷声他。
寒离月停了下来,“没死?”
“你杀的人,只是傀儡而已。”
寒离月明白了,喃喃地说,“所以你才会知道我亲身去杀陈寻。”
陈寻没死,好像是好事,可是,却有一种更大的恐慌袭来。谈衣为什么会故意让傀儡扮成陈寻?他早就知道他会去杀他?或者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
他没有疑惑太久,谈衣很快再次出声,他厉声质问道,“你杀陈寻,是不是害怕他告诉我,其实这么多年以来,你都是在骗我?那只伪装成我同门的凶兽是假的,我才是……”他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悲凉之意,“我才是杀害珞华山上下的凶手,是不是?”
在血泊中无助跪倒的少年一下子闯入脑中,寒离月心痛得不行,匆匆说是,连忙安慰他,“那不是你的错,小衣,你不要太过自责。”
谈衣根本不听他的“安慰”,他忍下悲痛,紧跟着又问,“你和我说已经把师门上下尽皆安葬,可是你根本就没有。你把他们一把火烧了,是不是?”
寒离月沉默不语,谈衣又高声问了句,“是不是?!”
寒离月终于哑声道,“是。”
谈衣整个人都颤了颤,也说不出话来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仿佛酝酿着一场极大的风暴。
寒离月已经隐约有了某种预感,好像下次谈衣开口,就将要有无可挽回的事情发生。
他这一生,从未对任何人、任何事有过任何恐惧。他的所有恐慌与不安,都用在了谈衣身上。现在,他甚至不敢开口说话。
一片寂静之中,谈衣缓缓道,“当时我会失控,是因为你打开了魔门,故意将魔气引入修真界,是不是?”
寒离月的心沉了下去,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你不敢回答?”
“小衣,你听我说。”寒离月涩声开口。魔门的确是他打开的,但他并不是故意要让他入魔,当时,他只是太无聊了。
那时正逢修真各派大规模围剿魔修,说是大规模,其实只是修真门派单方面的屠杀与碾压,人界的魔修早就几近灭绝了。
一场游戏,若是只有一方的势力过分强盛,就未免太过无趣了。
因此,他才想到要再开一次魔门,好让双方人数均衡均衡。没想到,就是这次的一时兴起,让他发现了谈衣。
谈衣天资太高,又在魔门大开时首当其冲地引流,两相叠加,竟然爆发出让他也十分赞赏的力量。
但谈衣毕竟不是天生魔体,年纪又小,首次被魔气灌体,没多久就失去理智,大开杀戒。
可是这种理由,他怎么说得出口。无论谈衣相不相信,这个“事实”对他们来说都不是最好的“真相”。寒离月犹豫良久,又屡屡被谈衣催促,竟然结结巴巴地说了句,“我,我不记得了。”
谈衣嗤笑了一声,“玄月魔尊,你的记性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你不是过目不忘吗?”
又一声“玄月魔尊”。谈衣好像知道这么叫他会让他不舒服,时不时就来一个“玄月魔尊”,把寒离月听得十分难受。可是他也知道,他此时没有提要求的权利,只能默默忍了。
“你不敢说,我帮你说。”谈衣道,“魔修向来都是修为越高,越容易走火入魔。魔修走火入魔后,唯有经年累月以魔气为根本,专修魔道的魔修之心才能治愈。你将魔门打开,就是为了培养出你需要的心脏容器,对吗?”
听到这里,寒离月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