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英披了一袭雪樱花金线缠绣凤尾纹的夹层披风,少了些英武威严,却平添几分儒雅气质,媚娘乍一见他进来,原本黑沉沉的眼睛忽地一亮,脸上焕发明媚的笑颜,站起身迎了上去。
翠喜几个丫头先是像受惊的小鸭般相互推挤了几下,才齐齐向徐俊英福身行礼问候,徐俊英解下披风,抖落上面的雪花,媚娘伸手接了过去,吩咐翠喜:
“给候爷泡杯热茶来!”
徐俊英说:“不必了,我来拿披风——这一件是老太太给的,留在这吧!”
果然是亲孙儿不同,老太太刚才怎么不给她一件?
媚娘将披风交给翠思,却不让拿他的貂皮披风出来,只看着他说道:
“我还正想着候爷几时回来,雪下得大,路不好走,准备让翠喜拿了灯笼去接您呢!”
徐俊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必要,自家府里,我熟得很!”
“候爷坐会吧,我想和候爷说说话!”
媚娘心想照徐俊英这样的态度,夫妻关系绝没有好起来的时候,这家伙有了妾室,还有那个红颜知己郑美玉,他可以不在乎自己,自己却不能不在乎他——他是恒儿的爹啊,母子俩唯一的靠山,没有他的支持,好日子不会白白从天上掉下来。
“有事吗?你母亲和你哥哥还好吧,都歇下了?”
徐俊英总算还会问一声妻子的家人,媚娘接过翠喜送上的茶杯,递到他面前,含笑道:
“母亲和哥哥都好,承候爷挂念!”
徐俊英没有接茶杯:“放着吧,我在老太太那里喝了来!”
媚娘只好放下茶杯,隔着圆桌与徐俊英对面而坐。
徐俊英说:“我明日还得早起外出,若无事……”
媚娘抬眼看着他:“想与候爷商量一件事……”
徐俊英听完媚娘的述说,也像媚娘那样对着桌上的圆形羊皮灯发起楞来。
媚娘却不着急了,她的请求提出来了,做为丈夫,女婿,他如何作答,怎么处理这件事,关系到男人的胸襟问题。
她想让哥哥明日回越州陪嫂子,路上不必紧赶慢赶,小夫妻俩就在越州安稳过年,待年后天气晴朗,道路好走些,再慢慢回京赶考。
而母亲秦夫人,则由她接到候府来,跟她一起过年。
她只是想要母亲跟她过一个年,免让哥哥和嫂嫂受奔波之苦,很希望徐俊英能答应这个请求。
半晌,徐俊英对媚娘说道:“这样恐怕不行!”
媚娘一双剪水瞳眸直直看着他,徐俊英微微转过脸去:“你母亲和哥哥未必愿意——若你哥哥想快去快回,在京中与母亲团聚过年,我倒可以派人陪他去,一路用军驿的车马,不消半个月,就能回到!”
媚娘垂眸,这也不失为好办法,可问题是她那位未见过面的嫂嫂怀有身孕,禁不得颠簸,他们轻身男人倒是可以,爱怎样就怎样。
徐俊英说:“京城往越州城,一路官道还算平坦,下雪路滑些,军驿的马车结实宽大,都由训练有素的兵卒驾驭,里面多铺几条棉被之类应是可以的——以前有过将官用这样的法子接送有身孕的妻室,去的地方更远。”
媚娘叹口气,说道:“等我明日问过母亲和哥哥,看他们怎么想,若是哥哥执意要走来走去,还望候爷帮帮他!”
徐俊英点头:“我明日不在家,留下宝驹,你哥哥若想赶去越州接人,让宝驹去寻我,我自会派人来,十几二十个,便能护他周全!”
“先谢过候爷!”
“嗯!”
徐俊英起身离去,帮这个忙只是举手之劳,何况也是为了他自己方便,不愿意与秦家人有所交缠,见个面都不想,与目前还是他岳母的秦夫人共住一个院子,更不可能!
秦媚娘看着徐俊英掀帘走出房门,心里直吐泡泡:这男人,真是的,面对面说着话,一点表情没有,冷冷淡淡来去如风,当真不把正室放眼里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问过秦夫人和秦伯卿,还真如徐俊英所料,他们不同意媚娘接母亲来候府过年,秦夫人说:
“儿啊,为娘知道你孝顺,只是候府家大业大,咱们小户人家,能攀上这样的亲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怎好赖着住在这,拖累你被旁人笑话?你哥哥就是陪你嫂嫂在越州过年,为娘自己在京中过,也能好好的!”
媚娘没想到母亲不肯和自己过年,竟是这样的想法,不由得赌气道:“早知如此,当初女儿不嫁什么高门大户!”
秦夫人赶紧捂她的嘴,轻斥:“傻孩子,快别胡说!这是你的福份,多少女子想都想不来。如今又生得恒哥儿,再大些便是候府世子,你只要将恒哥儿精心养着,往后无边的荣耀富贵等着你呢,好好享福,不必牵挂娘家!”
媚娘心里一热,靠在秦夫人怀里说不出话来,秦伯卿静静地看着她,点头笑道:
“妹妹好好的,母亲和哥哥便安心了!”
秦夫人和秦伯卿匆匆忙忙从越州来,原是为奔丧,打算一到京城就先送了秦夫人回秦宅,秦伯卿再来送妹妹出殡,谁知进城后知道妹妹活过来了,母子俩就欢欢喜喜地一道进候府来探望,却是什么东西也没带,昨夜来时又惊动了老太太,秦夫人想着,不能就这样离去,总得去拜拜徐老太太,会一会亲家母郑夫人,全了礼数,才好回去。
秦伯卿便思量着为母亲备什么礼去见老太太和郑夫人,秦家世代诗礼持家,从来只知读书做官,没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