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朗气得脸泛青:“庶子怎么了?都是我徐家的骨肉,你也生一个嫡子给我看看!成婚四年,我守着你,你却仅有一个美莲,去年母亲把身边的春儿给我,不过半年,春儿有了身子,我陪林大人办一趟差回来,她说没就没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白氏,我忍你,是因你大祖父当年会试时多少给过我方便,我不是忘恩的人。但你也别太过份,我这个年纪还没有儿子,遭人取笑,让母亲忧心,全赖有你这个贤良的主母在房里,若是再跟我玩手段,绝我的后,我不饶你!”
白景玉哭了起来:“原来爷往日待我好,只为报我大祖父的恩,如今大祖父仙逝,爷就不用再顾念夫妻情份了!”
徐俊朗一拍矮几:“说什么混帐话?自娶了你来,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
“成婚四年,我待爷又如何,爷凭心说,好或不好?我不过没生有儿子,我还年轻,难道日后不会生吗?说我不贤良,不是也给了通房丫头?香蕊香雪,是我身边相貌最好性子最温柔的,还要怎样?我如何过份了?春儿病死,自有太太见证,香蕊好好的进了我的房门,我让黄妈妈依旧好好的送了她出去,许是不小心碰到哪里了,护不住肚子里的孩子,也来怪我!也罢,要打要杀,爷尽管动手,我不过一闭眼,万事皆休,好让爷另娶更好更贤良家门更有权势的勋贵女子进来,只可怜了我那苦命的闺女啊!”
白景玉抽抽咽咽,也不拭泪,只绞着帕子,任由泪水不停流淌,徐俊朗皱起眉头看她一会,终是垂下眼帘,微叹口气:
“从前也不见你这么容易哭,谁要打杀你?我是那样的人么?只不过提醒你,身为正室,该有的贤德不能少!我不是老爷,只爱男儿不喜女儿,美莲是我第一个孩子,我心里最疼惜的,但我做为二房长子,总要有儿子撑着脸,母亲那里也能松口气,你知道老爷……你是个要强的,凡事太肯出头下力,大姐儿之后怀的那一个,若不是你逞强,下雨天跑出去巡看铺子,把胎儿跌没了,这会子就没有这些烦恼……”
提前旧事,白景玉哭得更加伤心:“还不是因为老爷那件事?短了公中的银子,太太叫我四下里筹钱填上,又要悄悄地不让人知道,我只能从陪嫁的铺子上去想法子……可怜我那成了形的儿子!我为你,为这个家,呕心吐胆,费尽气力,到头来你还这般对我!”
徐俊朗面色已有些松缓,听她说了后面一句,又恼了:“我对你还不够好么?答应过你的事我做到没有?每日里忙完衙门的事就回家,不流连风月场,不狎妓纳妾,通房丫头你准了才能有,每月大半日子都在你房里,香雪处也不常去,我多陪香蕊,是太太交待过的,对她上心,生出来的儿子才好……与你成亲前我岂不是个爱风雅呼朋唤友的翩翩****人物?为你舍了这许多,你还不知足!”
白景玉低着头,想着成亲前自己躲在大祖父的画堂后,透过雕花香木屏风偷窥堂前的少年学士,七八个人中间,她一眼就相中了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徐俊朗。
婚后两人度过了一段琴瑟相谐,甜蜜温馨的美好时光,随着时日流逝,大姐儿出生,太太发现了她敛财的本领,像寻着宝一般,把她当成摇钱树,缺了少了就找她填上,她不得不把十二分心机放在打理店铺、钻营生财之道上,又要顾着孩子,不免就冷落了徐俊朗些,只以为夫君仍是那个夫君,一心只在她身上,直到有天太太把身边的春儿给了徐俊朗,而他竟什么话也没说,很自然地去了春儿房里过夜,那一刻,她想杀死这院里所有的人!
徐俊朗对她仍然很好,只在她的小日子里去春儿房里,其余时间还是陪着她,对他们的女儿美莲真心疼爱,尽管老爷不喜,他却不肯让女儿受半点委屈,冲着这一点,白景玉对徐俊朗恨不起来,觉得自己在夫君心目中仍是最重要的。
但她不肯让别的女人为他生孩子,也不想让太太再送人进房里来,春儿的死,错在她太贪心,她怀了身孕,还想牵制住爷,三更半夜假装肚子疼,让小丫头来请爷过去,一去就不回来了,这法子几次三番地用,徐俊朗不烦,她却把春儿恨死了。
春儿的死让徐俊朗难过了几天,她大方地把聪明漂亮的香蕊给了他,却暗地里逼香蕊吃避子汤,香蕊耍心机倒了药,成功怀上孩子,她又送上柔顺老实的香雪……
徐俊朗奉行了新婚时的承诺,不流连风月场,不纳妾室,算是对得起她,可是她为他做到这个地步,难道还不算好,还要怎样的贤良?
白景玉拭去泪水,默默地想着:香蕊说的那个消息若是真的,太太回来指不定就会给徐俊朗纳进良妾,良妾有才有貌,徐俊朗很看重女子有才,她是正妻又如何?徐俊朗经历了几个通房丫头,对她的情意淡了不少,他最听太太的话,若真的弄个良妾进来,可不像香蕊香雪那么好控制。
徐俊朗自己提起了旧时的约定,不如趁着这会子,好好和他说道说道,叙一叙旧情,敲打敲打他,等太太回来劝他纳妾,他就算不好直接推拒,至少心存顾忌,不能背着她就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