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甘田镇上灯火俱黑,漆黑一片,只因镇上不久有两人横死,令人心有余悸,夜间也大都不敢出行。好在一个失魂之人已被镇里的一名法师救回,而且一向降妖除魔法力高强的林师傅也已回到镇内,让他们好歹有了主心骨,不至于惶惶不可终日。偶尔响起的更鼓与隐隐约约的犬吠之声,为夜色增添一份属于农家的生气。
“……茅山乃上清传承,包罗万象,所用术法不拘正邪,然而用法之心却有正邪之分。用心不正,即使是正法也会变邪。何师弟的符?之术本非邪法,但一念走差,却依旧害人无数炼制了‘极乐灵屋’,人为术驭,最终自食其果。
你的道术多继承于何师弟,但却能拨乱反正,注重自身修为,以人驭术,使‘极乐灵屋’用于正途。终究让何师弟一脉的符?之术不致失传,不致沦为害人邪术,我心甚慰。”
镇外山脚边的义庄内,王宗超齐藤一两人,正与一名眉生一字的道人坐着叙话,庄内点的是火烛,明灭不定,映得大厅角落里放置的几具棺材隐隐绰绰,颇为阴森。只是这三人都是属于不但不怕鬼,鬼反倒要怕他们的一类人,也就百无禁忌了。
而一眉道人也已经了解事情的经过,对齐藤一所为尤为赞同,又随手一指旁边的一面白墙,那里立即凭空多出了一个门户,里头竟放满了一个个封口花陶罐,少说也有数百个,看起来倒像是个酒窖的样子。
“这是……”齐藤一看得分明,那些花陶罐皆以镏金八卦镜封口,再贴以镇鬼符,可见里头装的绝不是酒,而是……
果然只听一眉道人又道:“我当初怕你心性修为不足以驾驭‘极乐灵屋’,对其设下禁制,但如今已无此顾虑。眼前这一屋子里的每一个陶罐都封了一个怨气不散的怨魂厉魄、或者山精狐怪。但如今烽烟弥漫,世道不平,如此安置已颇不稳妥。不如就都交由你以‘极乐灵屋’收摄,灵屋之内自成幻境世界,姑且让鬼怪自得逍遥,总比强行镇压,徒增鬼怪怨气好,若机缘到了,也好放它们早日投胎转世去吧。如此,也不负‘极乐’之名。”
“师父是怕有邪修会抢夺这些怨魂厉魄,就如之前那一行炼制濡尸之人?”齐藤一惊讶之余,开口询问。
“正是,这些天来这类事在各处层出不穷,我四处奔波,终究兼顾不来。”一眉道人叹了口气,指着桌上一盒子银圆道:“像这些银圆如果在全国各地四处流通使用,又有谁能顾得周全?师妹让你放走那些人,或许也有她的道理,此处少了几具濡尸,反倒会让他们多害几人了。”
“这些人幕后究竟是由谁指使,怎会有这么大的能耐?这些银圆所附诅咒极为隐晦狠毒,厉害无比,边缘还有血污,学生见识有限,还真不知是什么咒术。”齐藤一对银圆也极为关注,连忙询问。
“这血污是尸血,乃是诅咒引子,看来必是源于北邙鬼宗的尸妖玄魁。此妖蛰伏近百年,如今终于也不堪寂寞了。”
齐藤一听了,一时不解:“百年以上的尸妖血?但僵尸血脉枯竭,即使是极阴冷地域形成的血尸,血液也不可能保存百年不凝固,又怎会有血?”
“普通百年僵尸固然无血,但这尸妖玄魁却是不同,能依靠自身的至阴之气,从虚无莫测的幽冥之地的黄泉血海中摄来那至阴至寒至毒至邪的九幽血海气,再经过百年的尸气浸润炼化,才可以形成微量尸血,反复修行,才能由少而多……”一眉道人带着感叹,说起一段往事。
原来那尸妖玄魁,本命玄馗,是生于明末清初的一位大善人,信奉佛法,经常广设粥滩周济穷人。然而当时天下大乱,饥荒流行,他的善举不但没为他带来好报,反而在一日引来流匪,遭遇不测。
当时他八十老母、怀胎三月的妻子都被匪人一刀砍翻,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遭杀害。此外家中族人、佣人总共三十五人,皆遭不测。还好在那群匪人也都饿得要命大减,否则他妻女还要遭人
但偏偏由于他当时周济饥民过多,家中余粮不足,那些饥肠辘辘的匪人急红了眼,竟然当场生火,拿他四个子女尸体下锅吃人
因为当时需要逼问出玄馗的家财,所以匪人没有马上杀他而是把他捆起来百般折磨,他就被吊在空中,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家被杀,看着自己四个骨肉被人开腹破肚,如生猪活羊般下锅烹煮,心中怨愤难言,一口气没接上来,竟然活活气死
当时世道混乱,这宗灭门惨案直到过了三天才被人发现。纵然玄馗生前富贵,救济过无数灾民,有“活菩萨”之称,却也是人死茶凉,当地衙门无心料理,只派来了一个衙役一个仵作,找来几个不怕死的泼皮无赖,搬了尸体去了义庄放置,不久后结案为流匪所为,犯案流匪皆已逃逸无踪。就此将这宗灭门惨案草草了结,将三十六具尸体全部下了土,埋在一处乱葬岗。
当时这些尸体本来是应由义庄的庄丁亲自埋到乱葬岗,可那几个泼赖混混为了多贪点儿工钱,威胁了那义庄老头一番后,就把尸体随便在乱葬岗上找了几个大点儿的凹处,挖了浅浅的坑埋了进去,连墓碑土堆都懒得做一做。
这一埋本是无心之举,但偏偏选的凹地数目刚好是七个,恰是个北斗七星的形状。更巧合的是,泼赖们刚好把玄馗葬在了天枢星位,而把他的老母葬在了天璇星位,妻子占了天权星位,后面天玑玉衡开阳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