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吕布一行归返支就塞。
新衣染血,吕布还真是愧对苓儿。
苓儿却看着满身的血渍,由衷的心疼,眼眶忍不住湿润了,清如水的眸子,泪水那那里打转。
十二岁的苓儿,居然如此爱哭。
不禁回想起上一世,苓儿第一次见他染血凯旋,一言不发的为他更衣,将血染的袍子在清水中,用石碱反复搓洗。
直到夜晚难免之时,她才说道:“君投身报国,妾忧不敢言它。只有一事愿君谨记……“
苓儿沉吟了一下:“妻女盼君归。”
吕布当时,心头为之一颤。正如此时看着苓儿,殊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苓儿。”
吕布轻轻的唤了一声。
“我懂。”
苓儿强忍住泪水,对吕布说道:“鄣尉且回房更衣,苓儿一早备好了草木灰。”
“好!”
吕布回到东厢,发现东厢榻上,苓儿早就备好了官服。
着官服,吕布将一身血染的白袍捧出,对苓儿说道:“白袍交给秋奴洗吧,苓儿帮我研磨。”
复回东厢。
苓儿几粒墨丸放入砚中,少添水用研石细细研磨。
吕布笔沾点墨在木简上写道:
“支就鄣尉牛马走吕布拜言。臧使君:”
“这里不如用明府。”
苓儿指着臧使君三个字,觉得使君的称呼,不如明府恭正。而且明府较之使君,显得更文一些。
“好。”
吕布解下腰间刀笔,轻轻刮去“臧使君”三个字。工整的隶书写下“明府”二字。
“稒阳一别,已有月余。公征我为掾属,吕布辞而不就,皆因布想肃清边关。”
苓儿眉头紧锁的看着吕布,一字一句,少有斟酌。行书重在言简意赅,木简甚重,字多了往来皆有不便。
“这里可以用,曩者辱征掾属,辞因肃边关事。”
苓儿再次提醒吕布,对他说道:“鄣尉修书臧使君,必有所请。臧使君富有学识,字斟句酌能令其心悦,亦有助于所请之事。”
“苓儿有心了。”
吕布想起上一世,修书招降杨奉、韩暹之时,便是苓儿在一旁字斟句酌,帮他反复修饰,最后洋洋洒洒不足百字,劝降了杨奉、韩暹。
至今,吕布一字不差的记得:
二将军拔大驾来东,有元功于国,当书勋竹帛,万世不朽。今袁术造逆,当共诛讨,奈何与贼臣还共伐布?布有杀董卓之功,与二将军俱为功臣,可因今共击破术,建功于天下,此时不可失也。
有苓儿帮忙斟酌,吕布最后在木简上写下:
支就鄣尉牛马走吕布拜言明府。
曩者辱征掾属,辞因肃边关事,私盐、互市皆周卫相属。明府居高官之位,谋全局之计,多有掣肘。
请略陈固陋,有报国心。朝堂豪言,为天子守国门。然边关不清,国门难安,故以区区螳臂,当两千石之车,行郅都、张汤之事。
……
屯长张君游,抗不苟之军令,行国士之大义,遭奸人之记恨,命堪忧矣!拳拳之忠,天地可照。赤子丹心、日月可鉴。悲呼!命将休矣!九回。
寒吏斗胆,推贤进士,举其为掾属,望纳。
聊慰赤胆忠心。
谨再拜。
洋洋洒洒数百字,吕布说的是:
之前,公征我为掾属,布辞而不就,皆因布想肃清边关。私盐出塞、鲜卑互市,与宫廷中人脱不了干系。臧使君位高权重,行事要顾全大局,难以放开手脚。
某虽平庸无能,但有一颗报国之心。朝堂上一句豪言:为天子守国门。但边关政治不清,国门难安。故螳臂当车,行酷吏郅都、张汤之事。
到这里,吕布一句未提督瓒名讳,却句句直指督瓒。满夷谷设伏之事,吕布事无巨细的写明之后,向臧旻举荐张君游。
吕布还和苓儿学会了一个词:九回。谓之九转,痛苦至极之意。
稒阳塞,都尉府,正堂也在修书,李肃与一众文吏、幕僚、门客在列。
字斟句酌,恐一字之差,收效有天壤之别。
督瓒欲修书三封,一封送往司马门公车司马令,上书皇帝刘宏;
另一封送往禁宫平氏君,说明吕布为边关大患,业已盯上私盐之事,请平氏君赴公车司马令处,去上书直接秉承皇帝;
第三封,督瓒檄文告部下各候之长、城、塞之尉,支就塞鄣尉吕布、满夷谷屯长张君游,以下犯上,行兵变之事。
文书一写就是三日,三封文书拟好,督瓒不禁咋舌。
如今皇帝身边三股势力:宦官、士人、平氏君,平氏君最为势微。
而宦官、士人相互敌对的两股势力,皆护着这吕奉先。
督瓒又在给平氏君的书信上说明此时,晓之以理,望平氏君设法分化吕布与宦官。
想一想,再无纰漏,督瓒命人赴邮驿行书。三封书信,亦有先后顺序。
平氏君文书先发,两日后再发奏书。免得平氏君接书信之时,奏书已经呈交三台。
至于檄文,督瓒想了想,应该在谋诛吕布事成之时发出。
让这竖子死亦为世人之所唾弃。
督瓒真是怕了吕布了,怕他当真赴阴山为匪寇,不在眼皮子底下,保不齐哪天吕布杀到他稒阳来。
“哎,某干嘛招惹他啊!”
……
这几日,支就塞紧闭塞门,免了每日日迹。李肃赴任支就塞所在石门候候官的消息业已传来,侯成义愤填膺,吕布却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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