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就拒绝了。哎,小郎君,非是老夫心硬,实在是李二娘贞节已失。就算老夫舍了这张面,让她以嫡女的身份出嫁,嫁给富贵人家为妻。可到洞房之时,她失身的事还是瞒不过去的。到那时,老夫该怎么跟人家交待?那样,岂不是害了她又害了自己。”
“老夫当时也跟她解释了,还说,若她想为妻,那便只能嫁给邻近小户人家。这样别人看在我李家情面上,才不会太过计较。”
“她不肯,一味苦苦哀求。老夫便说,愿比同嫡女,为她置办嫁妆。陪嫁纹银三百两,再加县里上等商铺一间。如此,她方才罢休。”
纹银三百两,再加县里上等商铺一间,这份嫁妆自是丰厚!小户人家得了后,那是鱼跃龙门。再加李二娘本就聪慧美貌,背后还有李家撑腰。这样哪怕她失了贞,过去之后地位自也稳如泰山,谁都不敢小觑。
李老的这番计较,实在是用心良苦!
可李老眼中又滴下几滴浊泪:“老夫只以为,这番作为已是尽心尽力,真真问心无愧,可谁知,谁知,”
“谁知当晚,李二娘便留书一封,投缳自尽!”
虽然早有预料,但这一惊,小道士和许若雪还是非同小可。
李家都如此了,那李二娘为何还要寻死?她哪来的那么大的仇,那么大的恨?
李老哆嗦着,从怀中取出书信一封,递给小道士。小道士接过一看,见其上文字娟秀,可称清婉。但那话中的怨恨却透纸而出,让人见了,不寒而栗!
这李二娘,至死都,不知悔改!
她坚持以为,自己虽然一时糊涂,可李三娘最后不也无事?这只是小过。她为李家付出极多,哪怕功过相抵,李家还欠她许多。但李家却以此事为借口,将她逐出家门。这是卸磨杀驴,是大不仁、大不义!
她本就应是李家的当家主母,执掌李家所有的一切。可李家忘恩负义,以区区些许银钱就想打发她。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再去那小户人家,她岂能心甘,岂敢情愿?
所以,她要报复!
她要身化厉鬼,让李家所有的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死尽死绝!
她得不到李家,那就要,彻底地毁掉李家。如此,方能一消心头之恨!
看完信,小道士心中,对那美貌佳人的最后一丝遗憾,就此烟消云散。
只是,小道士看了看许若雪。按她的说法,那“一夜春风”的毒极是诡秘,世上知道的人没几个。既然如此,李二娘这个小女子,又是从何处得知此种秘术?这事大有蹊跷!
当时若能探究个明白,说不定便能免去此次灾祸。此可惜,那时在场的人是许若雪。这女侠向来喜欢动手,不喜欢动脑。
“李公,”小道士便问:“按天地法则,人死后,魂魄即刻离体。魂魄无形无质,哪怕起初尚保有几分神智,但阴阳相隔,却再也影响不得阳世间。这世上含冤而死、含恨而死的人何其多,若是都化成厉鬼,那这阳世间,早就天下大乱。”
“所以李二娘死前,必是用了什么秘术,其身死时必有几分异样。李公请给小子说说。”
李老说“正如如此”,当下恭请小道士去了李二娘的闺房。
小道士见去一看,出来后叹道:“于阴月阴日子时上吊,身着红巾红衣红裤红鞋,双手还拇指相抵,抵于阴都。其悬梁处以香灰引路,直抵槐木片所设的鬼门关。在死时口中再憋口生气,激起满心怨恨。这样死去,不化厉鬼也难啊!”
李老说道:“正是。当日众人见房中布置奇怪,李二娘悬于梁上,脸上笑容极是诡异,个个都吓得魂不附体。最后只是将李二娘解下,草草放于绣床上。”
“老夫当时便知大事不妙,急急命人去请和尚道士。只是未等和尚道士到来,当天晚上,厉鬼便现身害人!”
小道士冷哼一声:“她若自寻死路,便随她去。可化成了厉鬼想要害人,这个,却要问,道爷我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