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锣鼓被敲响,城下的饥民顾不上喝粥,跟着官差和弓手向北奔逃。方腊军袭扰昆山城,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谁的脚丫子快。
“真是乌龟!”
击退姚平仲,顺道发起突袭的石宝大吐唾沫。
昆山县城仍然没有开门,运河上的船队也开始行动,还有好几支官军在侧翼袭扰,找不到机会的石宝引兵而去。
一天后,湖州城,州衙后宅。
“昆山县令很有本事,苏州知州是个滑头。”子安先生看着几份军报,为韩世忠分析着最近几天发生在太湖以东的战事,不时解说着某些文官的用意,好让韩世忠心中有数。
韩世忠心里对那个苏州知州很是不屑,他吐口气,自嘲道:“披着招讨使的名头,却要听从安抚使、转运使、盐铁使的归正,真是难受。依着本招讨的脾气,早就乘船杀向太湖以东,然后环绕太湖一圈,不比待在湖州城发霉强?”
“江南两路的绅民实在是怕了。太湖以东近半地区糜烂,安抚使几位大人巴不得将军大人哪儿都不去,死守着湖州城,屏障太湖以西。”子安先生放下一沓子军报和公文,揉了几下眼睛说道。
“江南两路的几位大员,还是很看顾招讨使大人的。之前不是支持大人出城,剿灭了附近的方腊军,还攻到了和孚镇邬福部眼皮底下了吗?换成其他将军,几位大员可没这么好说话。”子安先生担心韩世忠跟掌控两路的大人物们起磨擦,补充说道。
江南之地的士绅大族,大户豪商,对方腊军又恨又怕,却无可奈何,暂时只能依靠韩世忠。
韩世忠气顺了一些,用粗糙的大手摩挲着脸膛,“身为统兵之将,上不能为官家尽快扫平逆贼,下不能保百姓平安,心中有愧。”
“还有粮食。钱塘江以南不清楚,太湖周边的饥民便超过了六十万人,每日里消耗大量的粮食。再这么下去,长江沿线的粮仓都要空了,朝堂大计也要落空,担待不起啊。”
“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一旦断了对饥民的赈济,肯定是一场大乱。只拿粮食吊着饥民的性命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活人?”
大周虽然有冗官现象,但在专业分工和办事效率上,远胜历朝历代。
饥民不得不安抚,安抚使、转运使和盐铁使当然清楚这一点。
公文和军报合二为一,飞快传达到府县乡镇。用于战事的粮仓被打开,各地官府竭力调集着每一粒粮食。
被韩世忠痛骂铁公鸡的士绅大户终于怕了:把粮食、粗盐等物资低价卖给官府,只不过是少赚点国难财,若是永乐朝继续嚣张下去,他们将失去一切!
事情紧急,赈济过程中当然有贪污侵占的现象,但大部分的经制官员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消息,没有做得太过分。
最大的利益还没有到来,因为一点子粮食被踢出局,实在是愚蠢行为。
子安先生听到“活人”这两个字,突然有了主意,“东主,不才想到一个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世忠一翻白眼,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子安先生也不多卖关子,朝西边儿一指,朗声道:
“便是李响那小子了。明月庄原本是穷寨子,如今家家吃肉。开办明月集,跟汴京武人通和,到江南也不忘发财……”
“刘成栋的这个便宜女婿,赚钱活人的本事世所罕见,将军为何不让他出力?”
韩世忠瞪大眼睛,右掌拍在桌子上,发出“砰吱”的一声。
李响的赚钱本事,韩世忠当然见识到了。韩世忠的侄子和几位亲信,正在跟李响紧锣密鼓地合作,初期准备不日完成。如无意外,参与其中的所有人必将大赚一笔,名利双收。
“这小子在西王庙,劳烦先生写信,让他速速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