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崔清带着墨香到府门前,已是午后三点半,算算正好,翡翠与她们在马车上会和,这辆马车比她去大兴善寺坐的那一架宽大得多,足以坐上三个人,墨香随她坐在一侧,翡翠坐另一侧。
等三人都坐稳了,车夫轻甩马鞭,车轮轱辘轱辘转动,咸宜观就在她们所居住的亲仁坊内,不到两公里,十多分钟后,崔清掀开车帘,因是公务员下班时间,坊内骑马归来之人络绎不绝,她远远望见道观高挑上翘的青黑色屋檐,依稀能听见玉片在风里碰撞的叮叮当当。
就是这个时候,崔清深吸口气,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问,“翡翠,我好像看到三伯娘了。”
“哦?”翡翠应了一声,脸上并无疑色,似乎三嫂此时出门在府里是个公开的秘密。
“等等,”她惊讶地叫了一声,望着街上莫须有的“三嫂”道,“三伯娘似乎跟上了一对夫妇,颇有些气势汹汹。”
“什么?”翡翠忙问,“你是说真的?”
崔清立刻推脱道,“我不敢确定,许是看错了也不一定,啊,他们拐过弯不见了。”
她这么一说,翡翠愈发着急起来,“你可看到他们往哪去了?”
“看方向,是往东边走,”咸宜观在北边。
翡翠一双秀眉紧蹙,崔清再浇一桶油道,“说来奇怪,那妇人头上珠钗,竟像是官造的,阳光底下闪得耀眼,我一眼就看住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再往前一瞅,“哎呀,快到了。”
“十三娘子,我突然想起府中有事尚未交代,得赶紧回去一趟,”翡翠越发焦急,语速极快,“娘子可否在观中略等一等,我去去便归。”
崔清自是点头答应,翡翠叫停马车,直往东边巷子里走,墨香才道,“翡翠姐姐今日真是怪哉。”
马车重新上路,崔清抿唇一笑,“可不是嘛。”
mr.liar能在短短三天内推测出三郎在外有人,这府中人与三嫂接触如此之久,岂会不知呢?三嫂在她丈夫下班之时出门堵人,若三郎一个不好,早露馅了,男人的心思没那么精细,他能瞒得滴水不漏,势必府内有人帮忙,崔清不过试探一番,若此计不成,还有第二套方案。
没到五分钟,马车缓缓停在咸宜观前,她带着墨香登上数十阶石梯,踏入巍峨的山门,穿过白石刻字牌坊,这座道观看似与寺庙相差无几,正中一座宽大古朴的玉皇殿,殿前立着一座香炉,白玉栏杆顺着石阶斜下,衬得粉红桃花开得正艳。
崔清入殿烧了三根香,拜三拜,据说那善配膏药的女观居于后面的吕祖殿中,她一路进去,经过三四座殿堂,往左拐,总算见到吕祖殿的黑漆木字牌匾,三扇红漆直棂门两边挂着同样质地的一副对联。
正中一座吕祖像,殿中,十七娘起身款款而来,生硬地惊喜道,“十三娘!你也在这。”
“十七娘,”崔清将三根点燃发烫的香插入满是香灰的香炉,浓烈的檀香袅袅散开,她转头朝十七娘微一福礼,“你也来求膏药吗?”
“听闻玄灵女观膏药最为灵验,恰巧今日逛完东市经过,故来求几贴,好孝敬阿娘耶耶。”十七娘回了一礼,笑盈盈道,“我带得多了,不如匀些与你,可好?”
“哪有让妹妹出钱的理,”崔清吩咐身边的墨香道,“墨香,你且去选几副,我与十七娘附近走走。”
两位娘子素日交好,墨香不疑有他,直接应了声是。
十七娘顺手挽住崔清的胳膊,亲亲密密地朝后殿走去,她的丫头自觉地退避两三步。
关于县主之死,有临淄王与歧王施压,大理寺一接过案子,就立刻开展调查,卢七郎因前期受不良帅之托跟进此案,加上素有才名,被允许从旁协助,十七娘的消息绝大部分都是从卢表兄处听来的。
局里有人真好,崔清感慨了一声,越发仔细听她说起案情。
大理寺先从县主的贴身丫头着手,问清是谁带县主去的房间,但丫头们都一致表示,是县主自己要求去的,因为歧王与临淄王兄弟情深,宜春县主常来歧王府做客,熟门熟路,她偏爱住在那间房,阖府上下都知道。
如果王府上上下下外加进出歧王府后院之人逐个排查,以大理寺的人手,估计要过个三五年才能查得清楚,更何况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任何想要对县主下手之人,事先稍微调查一下便知,并不难打听。
其次,县主虽满身鲜血,连进屋的丫头都踩了一脚血迹,然而死因并非利器刺杀,而是以窗帘的系带勒死,与雪奴死法相同,皆为窒息身亡。凶手特地在她脖颈上砍出一条伤口,血迹喷得到处皆是,却被卢七郎一眼看穿,盖因生前大动脉的血迹pēn_shè得更高、更多,而县主房间窗户、天花板皆无血点,仵作细细验尸,方承认确实为死后再刺,凶器为临淄王赐予县主防身的小刀。
凶手想以此掩饰自己的行凶方法,到底是为什么呢?
崔清把获得的消息重新组织一遍,问向直播间的观众。
[你说那个雪同样是被勒死的?]其中一位如是说,[杀死两人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那么,他或许想掩饰这一条。]
的确,在死因未明之前,大理寺都当是雪奴合伙同谋杀害县主,又被同谋杀死,调查点在雪奴身上,若是雪奴并无同谋,两人皆被一人所杀呢?调查的方向就不一样了。
[我觉得,用刀刺会留下大量血迹,]另一名观众道,[换做是我,只有希望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