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归背着受伤的顾节,跟着姜掩月,南洄则走在最后,四人朝着当归山庄进发。
四人皆是不说话。程北归因为牵思,记忆还有些混乱,不了解如今事态发展到了怎样的地步,便无法进言,他隐约记得这背上的男人是涅空山的人,怎么也下山了呢?
上次是跟踪孤竹君来到当归山庄的,当时只顾着看人便忘了看路,现在再找回来便迷失了路途。北归、南洄上次又没有同行,只有姜掩月一个人来过,却也不记得路途。在这云雾缭绕的山间,姜掩月很是心急——顾节的伤等不得。
上次孤竹君运气好,恰好碰到流苏下山采买,如今已是入了冬,恐怕再难以有这运气了。只怪上次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孤竹君身上,明明那山庄内开满了宣华,自己当时若是好好找寻一番,此时玉玺与云中军在手,哪还有后面这些事?
可看着顾节苍白的面容,姜掩月的后悔又一扫而空了,如果一切都顺利,也就不会遇见他了。当在茶馆前,他看见自己发上的木簪时,她知道,一切心思都藏不住了。
若没有遇上这个人,江山如画,目之所及还有什么值得欢喜的?
“殿下,那山庄又该往何处去找呢?”北归开口打破了僵局。
“当归山庄是前朝遗民所在,是两国皇帝所共同约定不踏足之地。上次我随孤竹君来过,只记得是在这条路前的山上,具体怎么上山我也不知。”姜掩月看着高山,郁卒地摇头。
“那殿下记得那里有什么特征可循吗?”
“那里除了遍地的宣华,也没有——”姜掩月说到宣华突然来了主意,“那里宣华开得盛,北归,咱们的宣追还有吗?”
北归看了眼南洄,后者正怀着满心的失落。
宣追是一种小飞虫,以宣华的花蜜为生,有了宣追,不就可以循着去找那开满宣华的当归山庄了?
可这宣追在南洄手里。
上当归山庄便有了找到玉玺的希望,也有了救治那妖僧的机会,南洄握紧了手心,看了看满眼光彩的公主,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顾节,反复犹豫,最后还是将怀中装着宣追的小瓶子拿出来递给了北归,纵然公主的路走偏了,她到底也不能让公主失望。
姜掩月放出了宣追,小家伙闷了好久,站在瓶口,抖了抖翅膀,嗅到了空气中隐约淡淡的宣华的香味,便立即抖擞精神,振翅飞去。四人便赶忙跟上,跟着那小虫儿,翻山越岭,披荆斩棘,当归山庄四个大字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已是天色转黑了。
当归山庄,装潢都是前朝的风格。
当归当归,不再踏足之地到底还是迎来了不速之客。
叩门,叩门声在山间空响,衬得这山庄越发地寂静了。良久,终于听得门后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人边抱怨边开门,“大冷天的,是谁在叩门啊?”
“我四人路过此处,有个同伴受了伤,想借贵处暂做休养,请小哥通融。”姜掩月对那开门的小厮道。
“这……照例我们庄子是不留人的,你们,还请到别处吧。”小厮挠头,在门后很是为难。
“我家主子如此客气,还敢拒绝,是不要命了吗?”南洄正是怨气无处发泄,便夺步上前将剑架上了那小厮的脖子。
“南洄,不可无礼!”姜掩月推开她的手,对那惊惶的小厮道,“我们不是恶人,还请你去与你家主人通报一下。”
小厮哪见过这个阵仗,早已是吓破了胆,软着腿,跌跌撞撞地向内间跑,一边跑一边喊,“快来人,有人要闯入!”
南洄对姜掩月颓然一笑,道,“殿下,你看见了吧,这些人与他好好说话是没用的。不是一路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姜掩月明白南洄在担心什么,她不怪南洄,她的担心理所应当。可一切已开始,谁也怪不着谁了,未来如何也由不得人了。
在当归山庄的所有家丁聚集前,姜掩月四人踏入了这山庄,这里头的路途姜掩月倒是极熟悉,曲折往复,一路上虽有人阻拦,但都被北归、南洄打倒在地,反抗不得。
“我终究还是这样的恶人,你看明白了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姜掩月对清醒过来的顾节苦笑道,“等给你处理了伤口,你我各奔前途,我们便两不相欠。”
顾节摇头,深深地看着姜掩月,一言不发。
怎么总是不肯放弃她呢?姜掩月心中苦涩,继续往前,终于见到了庄子的主人——邓梓和流苏。
两人经历了上次宋嘉历与景阳到访后,平静了多年的心又伤感起来。本来,在这个冬季,他们打算紧闭庄门,好生悼念前朝,却不料又来了不速之客。
“我姓姜,名掩月,见过二位。”姜掩月对两人行了个礼。
“姓姜……姓宋的来过了,姓姜的也按捺不住了。你可知,当年姜行远与宋世殊都答应不再踏足此地?”邓梓看着自己那倒了一地的家丁,冷然对姜掩月道。
“知道。是我失信。此次前来,我无意伤害两位,只希望能找到传国玉玺。”
“你也配?”流苏扶着邓梓,对姜掩月语气轻蔑,“乱臣贼子妄想得到传国玉玺?反贼始终是反贼,休想成为正统!”
“贼子或正统都罢了,对于玉玺,我是志在必得。”姜掩月也不理流苏的嘲讽,她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能够做到多好,她无愧,这玉玺,她拿得起配得上。
“我们的命,你尽可以拿走,玉玺,却休想。”邓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