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洞室本就狭小,进一个人就不宽敞了,现在挤着两个人,更是几乎要脸贴脸了。
“你不也在这?我倒好说,你知道我要找璇玉救命嘛,晚上不出来,哪有时间呢。我夜夜都溜出来的,那个何羡没告诉你?而且,你又怎么不出宫回府呢?”景阳缩着手脚问。
“何羡什么也没说。至于我,我也要找璇玉给你救命啊,明面上的地方可以白天找,想深一步寻找却要在晚上行动。我也已经连续几个晚上在宫里找寻了。”宋嘉历也缩着手脚,偏生他没半分局促。
“所以你晚上就蹲在这个地方过夜?”景阳一时间有些哽咽,堂堂太子,夜夜缩在这个小角落里,就因为给她找璇玉?
“其实我也有其他去处,何羡在宫中有单独的住处,我可以去找他。可我还是喜欢在这里,比较有安全感。”宋嘉历听景阳语气不对,便笑着宽慰她。
“喜欢?安全感?宋嘉历,你跟我说说你吧。”景阳看着这样笑的宋嘉历,总觉得一阵心疼。
“我,我三岁就没了母亲,所以我现在都不大记得清母亲的样子了,我只记得,我的眼睛很像我的母亲。”
“我也叫皇后做母亲,她人很好。我五岁没了我四哥,我后来知道,是我父亲的意思,我父亲不喜欢我们兄弟,所以我四哥没能长大,正如我大哥、二哥,还有三哥。”
“后来搬进皇宫,我住进了一个很偏僻的宫殿。皇宫里的人很多,却没什么人理我,在我十岁之前,我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待着。”
“有一天,我出来到御花园玩,没过一会就下雨了,雨很大,我回不去,所以我就躲到了假山下面。这里很狭小,不像宫殿里一样空。而且,在黑暗中,只有我一个人,没人看着我,也没人会生气,很安全。”
宋嘉历讲着这些故事,目光柔和,语气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过去。
“后来,我还是觉得不够安全,所以我躲进了假山里头去。”宋嘉历看景阳听得认真,便接着解释了机关的由来。
“你一直在卫国做质子,那这机关是你十岁……”景阳听着宋嘉历如此凄惨的童年,心里一直拧着,听他讲到这机关上来,又是惊奇,宋嘉历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大的能耐?
宋嘉历点了点头,“准确的说,是九岁零十个月的时候。”
“机关术都是前朝皇后留给我的,我那时候力气小,要悄悄地挖开洞顶,再设下机关,我足足做了两个月。”
宋嘉历伸出手来,在黑暗中,那上面的伤痕让人看不分明,“喏,我左手尾指有些不灵活,就是那时候伤了。”
景阳心中像受了闷闷的捶击,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握住宋嘉历手那么多次,只觉得他的手好看,又暖,却没发现他还带着伤。她一直以为宋嘉历本身从头到脚都是高高在上、风华绝世的,在她面前,他总是云淡风清,什么事都能应对,什么困难都能解决,可他自己也是从躲在黑暗中的孩子成长起来的啊。
伸手握住宋嘉历的左手,景阳在黑暗中找到了宋嘉历澄澈的眼睛,今后,再苦再难,都有她伴着他走下去。
宋嘉历从没见过景阳主动,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这点伤不碍事的,我身上倒有更多……肩上,后背,心口……”宋嘉历右手一处处指过去,那右手在黑暗中如精灵,慢慢掠过宋嘉历身上的伤口,也掠过景阳的心田。
又抓住宋嘉历的右手,十指相扣,景阳探身压向宋嘉历,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宋嘉历未说出的话,以后再苦,她陪着他一起尝啊。
宋嘉历被景阳这突如其来的吻冲散了所有理智,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像是在梦里一样。
“景阳……唔……”宋嘉历终于找回了些理智,往后推了推景阳。
景阳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指尖摩挲,这酥麻的触感直痒到心里去,景阳是第一次吻人,青涩得很,却很执着地从一边嘴角啄到另一边,手上也是用力压住了宋嘉历轻轻颤抖的手指。
男人在接吻之类的事情上是有天赋的,被撩拨得狠了,宋嘉历终于还是反扑了,一个翻身,将景阳压在了另一侧的石壁上,抽出右手来托住了她的后脑,将景阳这个浅浅的吻加深。
洞室内的空气像是过于稀薄了,或者都被宋嘉历给偷去了,唇舌交缠,轻轻啮咬,舌尖轻柔地探过每一处柔软的地方,吞下了所有温柔的话。周身都热了起来,在事情进一步发展之前,宋嘉历松开了景阳,嘴唇分离那一刻,他也不忘轻轻啄一下景阳通红的脸颊。
“我此生,来生,生生世世,定不负你。”将景阳揽到肩头,宋嘉历在她耳边温柔地许下诺言。
“你倒敢负一个试试!说,以后听谁的?”景阳脸红彤彤的,却还不想落了气势,便立起威来。
“当然,当然是听娘子的。”宋嘉历轻轻耳语,“其实,我躲到这里来,也是因为快大婚了,有些,有些紧张。”
景阳不禁失笑,轻轻捶了宋嘉历胸口一拳,嗔道,“堂堂太子殿下还紧张啊?”
宋嘉历低头吻上景阳的手,笑得欢愉,“是啊,谁让太子妃是天下无双的妙人呢?不过,刚才的吻,很让人安心。娘子,为夫的,不紧张了。”
暗夜里,握住那人的手,找到那人的眼,吻住那人的唇,还有什么可紧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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