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的出租车师傅在不堵车的时候开得异常的快,似乎只是眨眼之间,便已经到了首都美术学院,赵千千有些近乡情怯。
赵千千眼看着前头的母亲掏出手机,不知往谁那里播去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熟练地寒暄着。
“是的,我已经到了学院门口了,您办公室在哪儿呢?我现在去找您不知道您会方便吗?”
“对对对,我们在东大门这头,是的,我穿一个白色上衣,黑色裤子,您要出来接我们是吗?谢谢您了,辛苦了!”
……
电话并不长,一会儿就讲完了,可站在原地的赵千千只觉得腿上似乎长出了钉子狠狠地定在地板上一样。
刚回到这个熟悉的校园,她的心便一阵一阵揪着疼,曾经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学府,考了进来后,在这儿她有欢笑、有泪水、有开心、有难过,这曾是她的骄傲,她也为在未来成为学校的骄傲而努力着,可是……这一切都被彻头彻尾地毁了。
她依旧记得那时候她在黑暗里看见陶婉用她的身体上着网,网上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学弟、学妹在微博上曝光着她这个让学校蒙羞的学生。
他们全然接受不了,一个学美术出身的人,最后不做原创,做起了美其名为打版的山寨大牌。
现在重新踏上这里,赵千千很是害怕遇上故人,尤其是他。
听了妈妈的电话,她大概猜到了电话的那头会是谁。
那应该是她的导师,马城,也是她现在最不想要见到的人之一。
马城师父是首都美术学院知名的教授,在当初还未到美院学习前,她便有幸听过他的讲座,师父虽然年过五十五,但风度依旧,她对师父的学识久仰已久。
后来上学没多久,千千便在写生时认识了师兄侯锋,在师兄的引荐下,赵千千第一次踏足马城师父的画室,她绘画的天赋被师父一眼看中,在考验了她几轮后,便决定把她收下门,那时候她是一众师兄师姐中最小的,天天在他们的照顾下尽情挥洒着自己的才华,画着画。
可陶婉却把这一切全都折腾没了。
想到记忆里,陶婉有些倨傲地对师父说着:“师父,我觉得艺术这种东西不适合我,我想要放弃了。”
马城师父推着眼镜不可置信地再三询问,紧紧抓着她苦口婆心。
他说:“千千,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师父相信你,只要你肯在画画的道路上坚持下去,你就能走得越来越远,甚至成为未来国内一流的画家之一,你不要荒废自己的天赋,如果遇到任何困难和师父说,虽然师父不是那么有能力,但是多多少少都能帮上你。”
“如果是钱、工作的事情,师父确实是有办法帮你解决的,你要遇到什么事情别憋在心里!”
劝人的话一句说了一句,可陶婉哪会听呢?她只是冷淡地离开了画室,告诉师父她心已经定了,不用多劝,丝毫没给师父面子。
赵千千依旧记得那时关上门,能依稀看到师父跌落在椅子上,很是颓废的样子。
是她,让师父失望了,想到这,赵千千觉得浑身发冷,甚至忍不住地,想掉头就跑,可母亲的力气异常的大,狠狠地抓着她,没肯让她离开,她竟然挣脱不过母亲,只得乖乖地站在原地,继续等待。
没一会,远远看去能看到门里头走来一个人,头发有些发白,穿着简单的衬衫和西装裤,走过来的路上有许多学生同他点头问好,他也一一打着招呼,是马城。
赵千千有些恍惚,分明才四年没见,可无论是妈妈还是师父,都老了好多,她紧紧咬着唇,没让自己哭出来。
马城走到了大门前,一眼看见的便是在那傻站着的千千,哪怕是带着口罩和帽子,他也能一眼看出。
这曾经是他认准了的闭门弟子,可是却突然之间,放弃了这条道路,马城在千千离开后反反复复地想过,是否他选择的这条艺术的道路太过于自以为是,商业化的道路是否才是真正能成功的?他想了很久,期间一直关注着千千,却看着这姑娘云起云落,跌宕起伏,他很想问问小徒弟一次,她放弃了艺术后真的过得快乐吗?
原本他还以为他这辈子联系不上他的小徒弟了。
直到昨天晚上,赵千千的母亲给他打了个漫长的电话。
他早就知道赵千千母亲的存在,只是他没同她联系过,毕竟平时和小徒弟的交流中,他也了解过,对方的父母已经离异,即使是小徒弟放弃了自己的梦想,他也希望能靠自己努力来挽回,要是让她妈妈知晓了,没准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家庭大战,作为一个高校师父的他,单单每年看到的那些个因为爱情导致和父母吵到不可开交的小姑娘就不少,他可不想把自家小徒弟的家里弄得天天吵得头昏眼花,最后弄得里外不是人,他便每天每天的发去了劝说的消息。
只可惜,他始终没能劝回千千。
前段时间他出国参加画展,没能关注国内的信息,直到三徒弟支支吾吾地卡了半天,才被他问了出来,原来千千这段时日遇到了可多事,可现在这什么也憋在心里不说的局面,让马城也很难能出手帮忙。
要不是昨天晚上的那个电话,他也许连问问近况、出手关心都要很难。
他依旧记得,电话里头那个和缓的女声慢条斯理地说着话。
“马师父,这么晚打搅您了我很抱歉,我是千千的妈妈,你叫我小单就可以了。”
“千千当年辜负了您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