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古巫大概是见到了人生最大的场子,他适应的很快,对软木林这种陈年魂魄,已经能够一脸平静,甚至满眼赞赏的去观看了。
恩,同时他也是满面通红的去观看的……
沿着软木林的长毯,江鸽子与关山阿黎终于来到了龙爪凹山下,他们人才刚刚冒个头,山下便冲过一个穿着满身卡通人物祭奠礼服的神经病。
李耀满眼兴奋,远远的看到江鸽子到了,他便冲了过来迎接,等他们相遇,他双手伸出,紧握江鸽子的两只手,上下猛烈的晃动,一边晃动还一边激动的说:“谢谢!真是太感谢了!非常感谢您!”
谢完,他还想给江鸽子一个热烈的大拥抱。
然而,当他展开双臂,就听到山的那边,有人特别严肃的高声喊了一句:“阿黎!!”
李耀被关山阿黎高高的举了起来,还顺手放在了附近最高的树杈上,那软木树之所以叫软木树,那是因为,它真的很软。
当李耀被放在树杈上,它就开始左右大幅度弯曲,弹起,弯曲,弹起……
李耀紧张的抱着主杆,声嘶力竭的哀求着:“放……放我下去!!傻大个!你疯了?啊!放我下去……”
没人理他。
喊关山阿黎的正是久没见面的俞东池。
今天的俞东池正经而严肃。他按照祭奠礼仪,大热天穿了十二层主奠礼袍。
最神奇的是,这家伙许是长年累月被捂惯了,人家那是仪态端庄,竟然一滴汗都没出。
他只是有些生气罢了,本来他想第一个迎接江鸽子的。
却不想,到了山下就看到自己的小叔叔又要抽抽,还去摸鸽子。
决不能饶恕!
俞东池也走向江鸽子,然而,他却在距离四五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并不敢过去。
江鸽子很少被人这样热情的“招待”过,到现在,他依旧有些吃不消的,并惊魂未定的指着树杈问:“什……什么鬼?”
俞东池脸上顿时有些羞臊,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告诉江鸽子:“您在东岸……不是……踹了好多门么!就那件事!”
江鸽子恍然大悟,他这才想起来,为了找到特殊事务局的那帮混蛋,他那时候带着个骗子,踢了人家半栋楼的大门。
可是,这个家伙道什么谢啊?
他们可是顶着他的名义在胡搞瞎搞的。
他是故意讥讽自己么?
这又是什么套路?真是……令人揣测不透的盖尔东大陆皇族。
好像是知道江鸽子心里怎么想的,俞东池很苦恼的与他解释:“他是真心实意的谢谢您呢,现在外面都说是他做的……他都高兴死了,其实,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这样?
江鸽子有些同情的看着俞东池说:“你家人都这样么?”
俞东池赶紧解释:“不!您千万别误会,就他这一个!”
就这一个,已经使得全皇室上下觉着羞愧难当,觉着简直是对不起全国民众,对不起列祖列宗。
想当年祖祖还活着的时候,几次想跟这家伙同归于尽,那时候因为小叔恋妹,家里小姑如有追求者投之以木瓜,他必报之以嘘嘘。
只要被他知道有人对他妹有意思,他就去人家正门口嘘嘘这件事,曾经连占了八年中州娱乐纸媒头版头条。
家里的祖祖羞愧难当,几次哭晕在厕所。
后小姑姑疾病去世,临死之前叹息,说这辈子真亏,连个契都没结上,现在好了,来去都干干净净的……
从那之后,小叔叔彻底安生下来了,他在心里给自己画了一条线,放过了全世界,从此就只折腾自己。
后来俞东池成年,有次跟小叔叔生气,父亲才悄悄告诉他,其实小姑是弃婴,是小叔叔把她捡回来,哭着喊着要给祖祖做女儿的。
然而小姑姑上了族谱,他长大了又想娶她了……
江鸽子可听不到俞东池心里的这些话,他只是纳闷的看着俞东池说:“你干嘛站那么远说话?”
俞东池脸上一僵。
我这不是怕你打我么?
江鸽子看俞东池尴尬,便笑着说:“你安心,今天我不打你,我还要谢谢你。”
“谢我?”
“恩,谢谢你没有从莲池打开地下城通道,而是选择了这里……”
江鸽子抬脸看看周围,语气有些抱歉的说:“饶了这么大的圈子,这么一大片林子,还要开墓葬群,打通一座青石头山,这个成本……的确太大了!感谢!”
这么多冤魂,像是今天这样的安魂祭台,俞东池最少要主持六次。
而在老三巷那边动工,只要将水银池抽离,将污染过的地方铲去,修建隔离层就可以了。并且,即便有污染源,按照有些地方的一贯规矩,民众不知道,这件事情也就不存在的。
他们可以不说的。
然而俞东池没有这样做,他的参谋团队也不建议他这样做,甚至新上任的三常新官僚班子想都没有这样想。
当他们看到了两份工程建议书之后,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多花最少三十倍的经费,工程期最长,最繁琐的这份建议书。
黎克功那天带着九德先生来老三巷,除了给予市民以后的生活发展指一条道路,同时也是像江鸽子转述从上到下的这个意思。
他说,现在经费紧张,水银池请杆子爷务必守好,以免发生泄露。
而江鸽子那天听完,心里也有些小小的羞愧。
他犯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