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忙拿出一支羽毛笔递过去。
无咎接过，在一份卷子上圈圈点点做着记号，修罗则好奇地凑过脑袋围观。未几，无咎停笔，“大概就是这些了。”
“这些什么？”修罗还是不明所以，无咎标出的题目，毫无规律地零散分布在卷子各处，内容他更是整张卷子都反反复复看过，愣是没察觉什么陷阱。
“你不懂是正常的，这十大公会对你来说都一样陌生，”无咎说，“你仔细看看我标记的题目，是不是考得有点细？”
“是吧……？”修罗不确定地答道，正如无咎所说，十大公会的事以前他很少关注，这份卷子说实话一半的分数他都拿不到，而无咎圈出的部分，他可说一题也不懂。
“这些题目里，才真正暗藏杀招。我刚才分析过了，能当卧底的，在公会里少说都有点资历，这些商业公会，都有自己的主页和论坛，那才是他们的大本营。千里常年各种小号混在这些公会里面，自然比较熟悉，有些细节就算不记得，他上去看看就知道了。看，这几道，涉及的就是那些公会论坛的板块问题，挑的都是各公会在dft之前主要驻扎的游戏，除了自家公会的成员，谁会清楚这些并不重要的细节？”
“哦——”修罗顺着无咎的思路忖度起来，确实，哪怕如千里和无咎，能不假思索侃侃而谈的也多是那些风云公会的大致情况与主要轶事，至于其他的琐碎事务，谁会去关心呢？
没人关心。可对组织的成员来说，此等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却令他们天天耳濡目染，潜移默化。正因如此，这种对自己公会的熟悉与了解没有太多刻意的成分，而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他们或许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所掌握的这些信息有什么不对，没有意识到这会暴露他们的身份。
思及此处，修罗不由再浏览一遍卷子，特别是重点标出的题目，主要在于八个字——无关紧要，耳濡目染。
竟想到利用这一点，得多细腻的心思？修罗有点不敢相信。
“咦，这样说，那一份资料——”修罗想到了点什么。
“没错，”无咎证实了他的想法，“那份资料做做样子而已，千里有心要考的东西，里面都没有。”
千里整理的那一份所谓考前资料，倒是十分地正经，官样文章书面语言顺手拈来，不仅对十大公会进行了一番略为详尽的介绍，还有模有样深入浅出地解析了一番当前国内网游公会的现状与形势。说到底，那不过是千里网上到处搜索东拼西凑的杰作罢了，他可没心思真写这么一篇东西出来。
“这水好深啊。”修罗感慨。
“资料是障眼法，尽量得让大家相信我们搞这次考试的表面理由，”无咎说，“这份资料，想来不会有多少人有耐心逐字看完，那些卧底们就更不会了，他们对网游界的了解本来就优于普通玩家，怎么会费这个功夫。”
“所以他们意料不到很多内容资料里根本没提及。”修罗说，“防不胜防啊。”
无咎笑而不语。
“可是，”修罗说，“考试的时候，我见很多玩家都在猛地翻资料啊，他们就不会发现里面找不到答案吗？”
“并非全部，有些答案是找得到的，”无咎说，“虚虚实实，没有规律，就是要让人摸不透。”
修罗哑口无言。
“这种情况下，换做是你，遇到一题你确切知道答案的题目，你还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去翻找那本密密麻麻的资料吗？”
“这……就不会有人以防万一什么的？就算不查资料，也可以干脆留空啊。”
“是可以，不然你以为千里为何让你设置金币奖励？”
“额——”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那些去当间谍的玩家，打的也是一份工，混在别的公会时能顺道赚点钱，又何乐而不为？这里不是警匪无间道，没什么生死存亡的大事，要么图个乐趣，要么混口饭吃，没有谁至于时时如履薄冰，风声鹤唳。考个试就能得到丰厚的奖励，举手之劳而已。我现在事后给你分析，你才觉得机关重重，别人可不会想那么多。”
无咎推理严密，逻辑笃实，修罗还真的无从反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咎说，“千里这个局不是破不了，退一万步说，假使真的有人每个环节都能识破、提防，做到处处滴水不漏、天yi无缝，那我们就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了。”
“什么问题？”
“各个公会派出的卧底，都是些什么水平？”
“对哦——”
“真有这种人才，开荒时期也该留着自己用了。”
“有道理……！”
“无论如何，”无咎总结，“这个计划没到万无一失，我们都不能确保有没有漏网之鱼，但无法强求，千里已经尽力而为了。而且，这方法只能用一次。好在我们暂时不会继续升级，不招新就不会混入新的卧底，注意不要让人员大量流失就行了。”
“只能用一次？”修罗不甘，如此巧妙的套路，居然是一次性用品？暴殄天物啊。
“我们这回一下子把所有卧底都清了，你以为那些公会之间不会互通消息？稍微想想，就能清楚是怎么回事。以后要是故技重施，效果肯定大打折扣。”
修罗彻底明白了。
经过这一席长谈，他觉着他们这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上演一出宫斗大剧。
一直对公会事宜置身事外几乎不闻不问的千里，忽然行起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