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彩霞满天,不知是否昭示阴雨将至。庐阳官道上,孙策打马如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驶过森林与村庄。
孙权紧随其后,高喊道:“兄长还在围城,怎能贸然离开。已经过了庐阳地界了,你到底要去哪啊?”
孙策来不及回话,却加快了打马的频次。围城之事,现下正在相持,昨日已交代过韩当朱治两将军,定然不会有差池。可乔蕤身边的细作,与黑翅羽鳞的怪鸟以及父仇血案间,好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孙策越想越害怕,打马的手不由微微颤抖。
孙权使出吃奶的劲儿,终于赶上前来:“兄长,你要去找大乔姑娘,知道该往何处去吗?”
“寿春方向,若是赶得及,应当能在六安拦下她”,孙策心中笃定,却不敢将那些慑人心魄之事告诉孙权。昨日下午,线人来报称袁术已派乔蕤纪灵率兵前往徐州,欲趁曹操与吕布交战之时,将徐州吞入囊中。而大乔必不知道此消息,乱世飘摇,她只能投奔父亲,殊不知军中细作可能早已织下一张大网,等着他们自取灭亡。
云破日出,鸟鸣深涧。黟山夹谷茅草屋里,周瑜缓缓苏醒,但闻屋外一阵隐隐的箫声,袅袅吹断水云间,甚是动人。
周瑜心下生疑,洗漱收拾停当,走出草屋,只见山谷间仙云浩淼,长松钻山崖而出,别有几分出世得道之意,而那长木修正坐卧云霭间,吹着一管木箫,好不惬意。
周瑜衣袂一甩,背手阔步而上:“兄台吹得是《聂政刺韩傀曲》罢。”
箫声戛然而止,长木修放下箫管:“未想到竟然在此遇上知音了……”
“只是这曲本应是琴曲,你却以箫吹来,是否有些风马牛不相及?”
长木修上下打量罢周瑜,轻笑道:“真是稀奇,我本以为,能听出这曲儿的,应当只有那‘曲有误周郎顾’的周公瑾,未想到阁下亦有此耳力……我见你明目皓齿,气韵不凡,不妨让长某为你看看面相,如何?”
这长木修衣着打扮不过普通樵夫,气质与相貌却并非凡品,而他方才竟提及“周公瑾”,难道是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周瑜对此人愈发警惕,似笑非笑道:“长兄还会相面?”
“你可听闻过周王朝大卜一脉?以通天神力掐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你是大卜一脉后人?”
见周瑜当真了,长木修捧腹大笑:“我一个砍柴的,哪里能是什么大卜一脉的后人。只是闲暇时爱学学周易,看看《鬼谷子》罢了。不过……阁下现下正处在万分危险之际,若不后退,可能会粉身碎骨啊。”
周瑜素来云淡风轻,今日眸中却满是难得一见的敌意:“长兄这话是什么意思?烦请明白告知。”
长木修强忍笑意,一努嘴,指指周瑜脚下。周瑜垂眸望去,透过茫茫雾霭,发觉自己竟正立在悬崖边,他赶忙后撤一步,再看长木修,已是掩面笑出了眼泪。
周瑜盯着长木修,心中疑窦丛生,这小子是故意装傻还是真傻?怎么总像小孩子般开些低龄玩笑。
正当这时,小乔走出茅屋,看到团云水雾间的两人,竟先对长木修打了招呼:“哇,修哥哥,原来你会吹箫!”
看到小乔,长木修蓦然坐直了身子,面颊微红,应声道:“闲来吹着玩,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小乔笑开了,蹦蹦跳跳走下石阶,却踩上碎石扭了脚。周瑜既是兄着孙策对孙尚香的态度:“不许哭,自己站起来,慢慢走。”
周瑜今日怎么这样凶,小乔脚踝生疼,心里更加难受,咬着薄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长木修见此,一溜烟快步跑上,按住她的脚腕:“婉儿痛吗?有没有伤到骨头?”
小乔还没回话,忽见周瑜翩然飘至,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将她拽至身前,他弯身蹲下,语调铿然:“多谢长兄好意,舍妹虽年幼,却男女授受不亲,不劳阁下惦记。”
语罢,周瑜挽起小乔的裤脚,只见她白皙纤细的脚踝上红肿一片。周瑜轻轻一吹,低声问:“痛吗?”
小乔只觉轰然一声,小脑袋晕晕乎乎似要炸开,连山间的鸟鸣也听不真切,更莫说脚上的几丝痛处了:“不……不痛……”
长木修见此,歪头一叹,回正堂扛起斧头走出:“两位,我要上山砍柴去了,家里没什么吃的,要走要留请自便罢。”
周瑜头也不抬,冷道:“再会。”
见周瑜不悦,小乔不敢对长木修太热络,只是微笑着冲他挤挤眼,拜拜小手算作道别。
长木修毫无怨怪之意,笑得含蓄又温暖,片刻便消失在崇山峻岭间。
周瑜用丝帕为小乔固定好伤处,起身道:“时辰不早,我们也该出发了。”
小乔望着周瑜转身而去的清冷背影,满心憧憬陡然落空,垂着小脑袋失望地应了一声“哦”,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周瑜行出三五步,沉声叹了口气,虽未回头,却躬起身子:“我背你。”
小乔怔在当下,待她反应过来时,纤瘦的身子已不由自主爬上了周瑜宽阔的肩背,她又羞又喜,悄悄将头埋在了臂弯中。
山中梨花方堕,随风飘落满头,素白纯净,令人心醉,而小乔心底那朵小花才欲含苞,不知何时才会绽放,又有谁将采撷呢。
烈日午后,六安城外三十里官道上,马蹄声遒劲。孙策汗流如雨,却仍打马急急。随着时间推移,他满心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