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县,百姓安居,四境安稳,可称得上物阜民丰。周瑜与小乔沿着青石板路并肩而行,西斜的日光照在身后,投下两个颀长的影子,交叠辉映。赶集的百姓们看到周瑜,皆围上前来,不称官职,而是亲昵又崇敬地唤着“周郎!”
周瑜含笑与各位乡亲道贺新春,吩咐他们好好做生意,不必顾及自己。小乔见好一堆没成婚的姑娘如狼似虎盯着周瑜,好气又好笑,但转念一想,自己可能也跟她们一样没出息,便发不起脾气来,自顾自跑到旁侧的玉店看首饰。
周瑜与百姓寒暄罢,身侧却没了小乔的身影,他问了一旁的老者,找到玉店来,只见小乔正站在柜前,看着一直精巧绝伦的玉簪。
周瑜未上前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小乔手中的簪子,只见这玉簪不过一扎长,青碧如水,透亮非凡,一看便不是俗物。小乔爱不释手,问道:“老伯,这簪子多少钱?”
“姑娘真是好眼力,这可是我这几日方得的佳品,乃是洛阳宫中散落民间的物件。相传是光武皇帝赐给皇后阴丽华娘娘的封后礼,得之可保夫妻一世恩爱……姑娘生得倾国之貌,若再配上这簪子,他日必得贵婿啊,只要三万钱!”
“三万钱?”小乔瞪着大眼睛,将玉簪在木柜铺好的绒布上,小手一缩,“也太贵了罢!”
小乔说完,又在其他档口转满一整圈,连蹦带跳跑出了玉店。周瑜刻意掩身人群,未让她看见自己,待小乔离去,周瑜上前对掌柜道:“劳烦拿方才那位姑娘看的簪子给我。”
太阳渐渐偏西,虽已过了立春,晚来风仍是清寒。今日因为与周瑜一道出门,小乔专门穿了新裁的海棠色春衫,她肤光白皙娇嫩,小脸儿上却因焦急而泛起了几丝红晕。四下张望间,尽是陌生的面庞,小乔抬起细碎桃花刺绣的纱绢袖笼,拭去额上的香汗,指尖阵阵生凉。
正当她打算沉入人潮寻周瑜时,皓腕却被人一把拉住,小乔回过头,看到周瑜正站在她身后,笑得温和宜人:“别乱跑啊,这里人多。快入夜了,我们去看花灯罢。”
手腕处传来的温度,好似点起了心里的小火簇,小乔欣悦一应,随周瑜顺着人流向长街最热闹处走去。冬阳还未完全落入地平线,圆月便已缓缓升上柳梢头。好似居巢全县的人都出来看花灯了,见小乔瘦削的身子被人推来撞去,周瑜索性将她拉至身前,保持着一个亲近又礼貌的距离。
花灯十里迢迢,小乔却无心细赏,心头如有小鹿乱撞,她脸儿上凝着幸福的笑意,一双小手满是细细的汗珠。自打到居巢来,周瑜待她极好,虽无有任何逾规越矩的动作,却很是亲厚,难道……他心里也有她吗?
红烛高光映在绝色的小脸儿上,小乔心跳得极快,仿若要跳出了嗓子眼,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周瑜忽然开口道:“婉妹,你看那边。”
小乔偏头望去,只见长街尽头的酒肆门前挂着一个硕大的红油纸灯笼,映着不远处柳堤上的一轮圆月,甚是好看。孩童们皆在灯笼下蹦跳玩闹,整个长街上涌动着恬然欢喜的气氛。
小乔乌墨浸染般的青丝随风飏起,若有似无地撩过周瑜的面颊,她笑靥如花:“整个江南,最安逸的就是你的居巢了罢。”
“当初来此地做明廷,是我与从父的权宜之计。可此处民风淳朴,百姓善良,又景色宜人,不知不觉,我便爱上了这里。现下要走,着实是舍不得。”
“可‘周郎堤’一直都在,会一直守护居巢百姓的”,小乔看出周瑜眸中星点的不舍,拉着他的宽袖,指着不远处圆月下的柳堤:“我想去堤上看看。”
越往湖边走,冷风越大,两相依偎间,心却是暖的。此处人烟阑珊,宽阔的堤坝上只有周瑜小乔两人,一轮圆月映在宽阔的湖面上,浩渺又澄明,朦胧氤氲间,如临银河,步履星辰。
两人沿着湖边走了好一会儿,晚风吹得他们衣袂交织,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靠近。绕过这方长堤,老宅内的烛光星点可见,小乔明白,回到家便不能再这般与他相处了,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望着天上的圆月,呢喃道:“今日是我的生辰呢,去年生辰你也在,真好……”
周瑜缓缓驻步,立在小乔面前。这短短的一年时间,她长高了许多,楚女腰肢越女腮,窈窕玲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飞石头的假小子,一张绝色小脸儿令人千看万看不厌,一笑便胜却四时花开。
不知周瑜为何拦住自己的去路,小乔娇声问道:“怎么了?”
周瑜从袖管中拿出玉簪,轻轻插在小乔的鬓发间,语调无比温和:“以后,便是个大姑娘了。”
小乔不知周瑜为她买下了这玉簪,亦没想到,他竟记挂着自己的将笄之年,既惊又喜,含羞垂眸莞尔一笑,如小蒲扇似的长睫喜悦地颤动着:“你怎知,我喜欢……”
月色如画,小乔的容色却比月色更动人。这一抹浅笑似有魔力般,令周瑜的心蓦然一悸。原来“心动”并非是只是个形容,而是一种异常真实的感受。几个月前,打她从花山一跃而下那一刻起,周瑜便知道,她一直在自己心上。可他固执地想着,对她只是感激之意,相交之情,此时此刻却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周瑜愣怔好半晌,才僵硬地回道:“不必客气,我也是,受乔夫人之托罢了。”
小乔未介怀周瑜的说辞,娇笑着摸着头上的玉簪,欢悦无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