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的纱帐随风轻轻的曼舞着,偶尔有几缕淡淡的阳光透过云层穿窗而入,投射到窗边小人儿的身上,随着她浅浅的呼吸,衣衫的阴影也仿佛有生命一般,浮动了起来。
“姑娘,姑娘,快醒醒!老爷和云少爷回来了!”
一阵轻轻地呼喊传入她的耳中,搅碎了她的幽幽酣梦。窗边的小人儿被身边的小丫环轻轻地唤着,嘤咛了一声,这才转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嗯?是花信呀……你说,窦爹爹和云哥哥回来了?”
“是啊!”旁边的小丫环花信开心的点着头。
“太好了!唔,那程姐姐呢?”小人儿听到这个好消息之后,本是睡得有些昏沉的脑袋已然清醒了七八分。
花信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太情愿道,“她……少夫人已经去迎接了。”
小人儿看着她的模样,赶紧会过了意,敲了敲花信的小脑袋,笑笑说,“好啦,花信,我云哥哥确实是人中龙凤、风姿俊朗,但他已经有程姐姐做夫人了啊!你就放心吧,京畿才俊如此之多,我偌大将军府还找不到一个能配上你的好夫郎?”
虽知是小姐在调侃自己,但是少女心思,花信还是捂着红扑扑的脸颊,回道,“姑娘,你就别戏弄奴婢了……老爷和少爷都在找你呢,还不快去!”
小人儿吐了吐舌头,小脚丫直接踏到了地上,“知道啦,知道啦,花信真啰嗦!”接着玉足轻叩清凉的地板,便是一会儿的功夫就跑了开,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姑娘,你的鞋……”花信提起小人儿的鞋,看着自家主子远去的方向,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段段雕栏长廊,千回百转。
小人儿一直一直拼命地向前跑,却如何都寻不到了出口,她有些急了,喘得越发厉害了起来,直到再也跑不动,跌坐在了地上,额间渗出了丝丝细汗。
窦爹爹、云哥哥……你们在哪儿?
她想大声呼喊,却觉如鲠在喉,发不出任何声音。
突然,眼前的回廊传来了滴滴答答地声音,她只觉撑在地上的手掌有了些许温热粘稠的触感,垂眸一看,只见一片血水正向她蔓延而来,她的后脊一阵凉意袭来。
“清者自清!”
听及此四字,小人儿赶忙抬起头,却见远方白雪纷纷,一处上书“肃清亭”的廊下,一名中年男子发束珠缨冠,身上覆着的金甲却已然蒙尘,本应雄姿英发的脸上却是一片沉痛。
窦爹爹!小人儿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在心中呼唤着男子,正欲起身,却见不远处的中年男子深深叹了口气,终是失落地摇了摇头,举起手中早已捏紧的金樽杯盏,一饮而尽。
“不要喝!!!”
躺在杂草垫上的小人儿突然从噩梦中惊醒,接连喘着粗气,那双水眸中满满的惊魂未定。
方才那些,是梦,却也是现实。
她双臂抱在胸前,死命的咬着朱唇,窦爹爹被那昏君赐毒酒害死,窦家……已经家破人亡……
狂风暴雨夹杂着雪子。一阵一阵的雷声混杂着闪电呼啸入世界,冰冷而急促的雨雪砸在陋寺的屋檐上,伫立在其中的陋寺在这疾风寒雪之中显得如此势单力薄、飘摇不定,雪子和雨水顺着破损的房梁砸了下来,渗入陋寺的内室。
她听着陋寺外狂风呼啸,雨雪不减,抬起头看向这残败的陋寺,如观己身,想她以后要以一介窦氏残党的带罪之身在这无常的乱世残喘苟活,她便是悲愤难平!
决不可认输!
她坚信窦爹爹的赤胆忠心,恨那个狗皇帝的昏庸无道,更恨奸臣刘文昌的佞邪恶毒。她奚语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姑娘……”
就在此时,她听到呼喊,小人儿马上转脸望向睡在她身侧,还在沉睡却已经泪流满面的花信。
苦了你了,花信!小人儿叹道。窦氏一门被抄,她与程姐姐一同出逃,却半路遭到不知名刺客的追杀,程姐姐为了保护她和花信甘当诱饵,花信才能带着她一路冒雨雪逃出生天,来到这座陋寺。
她伸出羸弱的手本想为花信擦下泪水,却感觉她的额头滚烫无比。
花信受了风寒!
见花信的呼吸略有急促,手心和耳根统统泛红,她才惊觉。她赶忙起身,提起裙摆,冲去陋寺。
寺庙外迷雾如同瘴气般,在一旁昏暗的树林中弥漫开来,本应幽香的芳草味此时也如同毒/药一般浓稠的混杂在雾气中,仿佛下一秒便能让人窒息而亡。
这附近飘荡着丝屡野生的甘草香味。凭借着自己对草药香味的直觉,不顾强劲的风雪,她疯狂地找着,任雨水打湿她白皙的额、面颊,青丝也粘黏在身上,此刻她单薄的身体在风雪中更显楚楚可怜。
终于,她在不远处一棵郁郁葱葱的松树下发现了一小丛甘草,她心下稍慰,小脸上虽有些疲惫但仍是露出些许欣喜之色,连忙小跑过去,正欲蹲下身去采。然而,或是因为寒风冷雨,或是因为夜色浓重,或是因为心神微松,她竟完全没有注意到树旁的那抹充满着杀意的黑影正举刀朝她瘦弱的身形而来,她只是全然想要去采那丛甘草,为正饱受风寒之苦的花信治病。
突然眼前一阵剑光掠影,她吃了一惊,以为是天降闪电,来不及躲避,她那已然脏乱满是尘泥的衣衫上被染上了一道热乎乎的血迹。她被吓得退后半步跌坐在了泥泞之中,小脸上也被沾了些许血渍,只见一个黑衣人这才从树后倒了下来,一动不动,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