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薇小说>仙侠修真>守一>第二章 儒士
大人物为牛马的机会,付郎中抓得极好,做得也是极为恰当。他们所谋之事,万年罕见,格局之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自然而然地,对于眼前这位狂浪儒士的敬畏,也深深刻写在他的心中。他知道若是此事暴露,被那天外天发现,那些真正的神仙之人哪怕应对天道的重重镇压,也会下界将他们诛杀!

因为他们所做的,是意图窃取三教根基的底蕴气运。这好似于佛祖身前偷灯油、至圣脚边窃经典的行径没有人能够想象,也没有人敢去实现。

但凡先天格局斐然,天赋异禀者,皆能被气运命数所致而为人发现,引上那慢慢修行路。譬如如今东胜神洲道门正统龙虎山的年青剑仙儿,譬如那位被北俱芦洲儒家第一正统的文书斋直接除名的弃徒。更近了说,那南方大楚王朝近年来横空出世的小兵圣晏殊,不过三四年的南征北战,便灭了芶徵、南胶、渠麓等南蛮诸国。这位年方弱冠的小兵圣双手已经屠人数十万,更于大楚昆仑江中斩杀了一条恶蛟,名震天下。这位注定要载入史册只看笔墨轻重高低的小兵圣,被青阳王朝视为接下来甲子大楚王朝最大的威胁。但是在付郎中看来,这小兵圣多半却是兵家某位大人物的转世谪仙。

世间事物,但凡极致便有不凡,天生异象者若不是刻意用各种方式隔绝其气运命数,冥冥之中自然会被有缘者发现。如同半埋在泥石之中的美玉,远远一瞥便能看到、看透。

付郎中此时此刻内心极为舒畅,这二十年来,除却那身具佛骨道胎气魄的男孩在自己细心庇护之中平静长大,明里暗中则隔绝这等世间璞玉自然而然所勾连牵涉到的气运命数,虽说自己是有大神通的修士,然而面对这些玄而又玄的气数命理,饶是繁冗复杂,处理起来也是繁琐到了极致。那个在破败土地庙里艰辛长大的男孩六岁那年上老龙山游玩,于是从未有道观的老龙山上出现了一座古朴道观,有一仙风道骨的无名道人送给男孩一柄沾满道家千年香火传承的桃木剑。男孩在私塾里淳淳读书,那个温润如玉的教书先生每念一句儒家圣人的经典教训,男孩便跟着复读一遍,稚子童声,天真无邪,九天之上,却是勾得雷声滚滚。更有诸如数年之前,有龙虎山故人帮忙演化成路过的镖局武夫,将那自幼一起长大牵扯到命数的孤儿陈清凉从少年身边支开引走。

直到如今那个在土地庙里艰苦长大的少年,如江河湖海一般壮阔的天道气数和那一身先天佛骨道胎的无暇根骨体魄终于将逐渐臻至圆满。

中年儒士透过二楼雅居的窗户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路人,呢喃自语:“世间修士大多只知体魄根骨的五大境界,灵台神识的七大境,所谓天上人自居的修士与宗门,多得是恶臭之人,甚至更不如这些凡夫俗子。坐井观天者多,沾沾自喜者多,谋蝇头小利者多,而窃国者寥寥无几,至于再往上……那便是窃天地者,纵观古今,唯数人哉,然而前人已逝,余不见前人不见来者。”

一袭青衫的中年儒士,任由窗外微风拂面,长须飘动。

儒士忽然问道:“如此寂寥无趣的世间,观主先生作何想?”

付郎中愕然,沉默片刻后,道:“我辈修士,漫漫登天路,证道问长生,除此之外,皆是虚妄。”

中年儒士闭合双眼,抬头一叹,“这样啊……”

见到那一袭青衫似乎对这回答略显失望,付郎中焦急道:“付某之才,难及瞿先生万分之一,一派胡言而已,望先生切莫责怪!”

“观主先生放心,你方才也唤我瞿先生,那便知道瞿某好歹是个读书人,心胸不会如此狭隘。”那儒士一脸真挚笑容,接着说道,“瞿某只是觉得这天地无趣,证道飞升乞讨长生也是无趣,至于世间万千修士,那更是无趣至极。瞿某最早跟着我家先生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的时候,惊叹这世界四海五洲是这般辽阔,世间那么多人事物非和美妙风景都令我难舍难离。可惜到现在,大概是走的路太多了,见的人和风景也太多了,渡过了无比漫长的岁月,终究觉得有些许厌倦。付先生,你不觉得你们这些天上人有一点和这老龙镇上的庄家农户极像吗?”

付郎中心中忐忑,“晚……晚辈不知,请前辈解惑!”

那青衫儒士举起手中酒葫,饮了一口,笑道:“守着一亩三分地,勤勤恳恳,靠着那些劳苦艰辛,心里头却盼着老天爷能够开恩,赐予明年秋天一番大好的收成。”

这位药师观观主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即使是三教九流这些庞然大物,亦是如此!即使是中洲青铜鼎上刻下名字的那其余九个人,也亦是如此!”那儒士清瘦的脸上流露出不甘,狰狞道:“……可是吾辈生而为人,岂是摧眉折腰事权贵的?岂是跪地叩首拜天地的?我瞿风雨不屑那证道飞升,更不屑与这昏臭天地同寿!”

付郎中面色煞白,道心跌宕,浑身气机飞转,他颤声道:“前辈所欲为何……”

二楼酒肆,人声鼎沸,极为热闹,充满了生气。儒士和付郎中这一桌却仿佛与周围隔绝,处在另一方天地。那青衫儒士此刻神色平静,指着边上那一桌桌觥筹交错的客人,轻声道:“他们的悲欢我体会不到,吾等的悲欢,对他们亦然。”

“活如刍狗,死如刍狗。”

那放浪不羁的中年儒士此时正襟危坐,面向西北,沉声道:“我瞿风雨定要这人世间的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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