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很容易的的确确在逐渐衰老,但是始终让人忘却岁数的老人,不贪钱财,不好美色,不喜珍馐,不尚清谈,不崇佛道,不传诗作,所有有心之人都在等他自己犯错,可是他没有。
他就那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来往于府邸皇宫,枯燥乏味,并且无懈可击。整整二十年,再没有谁能够被称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张巨鹿抬起头,放好筷子,看到一张熟悉的清丽面庞,她坐在桌对面,托着腮帮,跟她的娘亲年轻时候,一样的巧笑倩兮。
首辅大人轻声笑道:“我这一喝酒,都惊动张大女侠了?”
张高峡还是双手托着腮帮,眨了眨眼眸。
张巨鹿笑道:“说吧,除了看爹,还有什么事情要求爹的,这次破例先答应下来。”
张高峡嘻嘻笑道:“小嫂子刚刚跟我诉苦呢,说二哥在今年春,三天两头跑出去跟人借钱喝花酒不说,还有纳妾的念头,纳妾也就罢了,那女子还是青楼女子,小嫂子劝不了犯犟的三哥,就只好拉上我到她阵营。我去偷偷见过那女子,青楼不青楼的无所谓,不过水性杨花倒是真的。爹,你就不怕有辱家门啊?”
张巨鹿皱了皱眉头。
张高峡提高嗓音,“爹,你可答应过女儿了。”
张巨鹿眉头舒展,点了点头。
原本不抱半点期望的张高峡瞪大眼眸,可是更匪夷所思的事情还在后头,在外是首辅大人在家更是首辅大人的老爹,竟然开口说道:“去你三哥府上看一看。”
张高峡喜出望外,要知道他们兄妹四人的亲爹当真是一点都不像个父亲,除了她这个女儿还好,三个哥哥都已算是成家立业,他们当年的娶妻生子,张巨鹿都不曾露面,不管首辅大人的三个儿子各自是出息还是惹祸,从不搭理,京城上下都笑话那三位明明出身煊赫却无依无靠的世家子,多半是路上随手捡来的孩子。张高峡的三哥是张首辅最不成材的小儿子,游手好闲,没人乐意带这个胆小鬼玩耍,他就经常随身携带鸽哨,在太安城里瞎转悠。大哥好歹步入仕途,虽说攀升缓慢,好歹勉强算是子承父业,二哥是个货真价实的书呆子,倒也还凑合,三哥张边关可谓里外不是人,混得最差,在家里不受首辅老爹的待见是肯定的,而且京城大点的纨绔都不屑跟他做酒肉朋友。张高峡比谁都清楚,三个哥哥,在他们的心底,无比希望这个沉默寡言的父亲,能够正眼看他们一眼,不奢望有任何称赞,但哪怕是骂一句也好。
张巨鹿走出酒楼,突然“言而无信”,说道:“不去了。”
张高峡苦着脸,可怜兮兮。
张巨鹿笑道:“虽然不去,但你带句话给边关,天天靠着他大哥二哥那点俸禄花天酒地,不是个事情,他不是想要投军入伍吗,爹跟顾剑棠说一声,让他去辽东。还有,家里不养闲人,你这心野的丫头,出京玩去,至于去哪儿,你走哪儿算哪儿,随你,别写信来跟爹要银子就行。”
张高峡眼睛一亮,雀跃道:“真的?”
张巨鹿轻轻点了点头。
张高峡冷不丁冒出一句,大煞风景,“爹,你没生病吧?是桓伯伯今天把你气坏了?女儿这就给你找回场子,看我不把桓府吃穷喝穷!”
首辅大人柔声笑道:“出息!”
然后补了一句:“事先说好,离阳哪里都去得,北凉道第一个去不得,燕敕道第二个去不得,广陵道第三个去不得。”
张高峡哦了一声,扳手指说道:“江南道第四个去不得,两辽第五个去不得……”
她一口气把离阳诸道都给数完了,笑道:“那我还是留在家里混吃混喝一辈子不嫁人算了,反正哪里也去不得。”
张巨鹿气从如履薄冰的酒楼掌柜手中接过马缰绳,递给女儿,笑道:“少跟爹油嘴滑舌,赶紧去给你的小嫂子报喜。”
张高峡做了个鬼脸,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张巨鹿站在原地,那个掌柜哪里敢计较首辅大人忘了结账付钱,再说首辅大人在的时候,是没人敢来找死,但是掌柜的敢保证明天酒楼别说坐的地方,连站的地方都不会剩下。
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