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分人。”瑶光上前,端起茶壶对他斟茶,“对百姓来说,一位仁慈的君主就像是夏日里的甘露,尤为珍贵。但对自己的敌人,仁慈便是最大的弊病,稍一手软,害的不过是自己而已。”
“殿下,用茶。”瑶光双手奉上茶杯。
太子伸手,他没有接这杯茶,反而是握住了端茶之人的手:“你是要孤变得心狠手辣?”
“不,妾身宁愿殿下这样偶尔被人算计,也不想殿下变得跟他们似的,利益之下,连自己人都可以不顾。”
太子抿唇:“你这是在……”
瑶光摇头:“殿下多虑了,妾身是就事论事。”
“那如今怎么办?被圈禁在这东宫与外界隔绝,发生任何事情都来不及反应,若是他们再出手害孤呢?”
瑶光将茶杯放在太子的面前,低眉顺眼:“殿下忘了吗,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自然是君父的。”
“那些上蹿下跳的小人就留给陛下去收拾吧,殿下此时不宜过多关注,以免再次被拖入泥淖。”
太子先是点点头,然后看着瑶光半天都不说话。
“殿下这般看妾身,可是妾身脸上有脏东西?”瑶光抬手摸脸。
太子摇摇头,收回了目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瑶光越是聪慧,他就越能感觉到自己的无用。他娶她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她,可一遇到困境反而是她站出来开解他、帮助他,他感觉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潮水将他包围,他既挫败又无力。
瑶光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生怕他会因此失去了斗志。
……
最后一名刺客当着圣人的面咽了气,找寻线索的希望只能落在夜幽国的使者身上。
“我当真是什么也不知情啊!”夜幽国的使者无助极了,他不知道为何会发生如此之事,拽着薛炀的衣袖求他,“大统领,您明鉴啊,我真的是无辜的啊,我也不知道那名刺客是如何混到队伍里来的,她半点儿没露出破绽,我当真是不知情啊!”
使者慌乱的神色并不像是作伪,况且他一个人好骗过去,余下的舞姬们总不会个个都能骗过薛炀吧?可事实就是与那名女刺客朝夕相处的舞姬们也并非发现不妥。故而,薛炀只能排出夜幽国这一行人的嫌疑。
层层筛查下来,那便只有一条线索了。
数十名夜行者,如何进到了戒备森严的皇宫呢?
“自然是有人里应外合。”秦平阳叉着腰站在瑶光的面前,道,“自从发生刺杀事件之后圣人身边一刻也离不开人了,我这是好不容易才能脱身见你的。”
“如今东宫正在禁足,你少来。”瑶光并不如何领情。
秦平阳叹气:“我这不是担心你嘛。这一年咱们家也真够多灾多难的了,如今阿翁被禁足,你也被禁足,咱们家的祖坟是不是没选好地儿啊!”
瑶光斜眼飞过去:“我看你是皮痒痒。”
“不许告状,否则我就不来了。”
“要我不告状也行……”瑶光正准备好生敲诈他一笔,却突然一个激灵站起了身,“五哥!”
秦平阳被她吓得倒退一步:“怎么了?”
平阳的话提醒了瑶光,为何先是秦家被禁足,接着又轮到了东宫呢?这分明是有人在后面蓄意谋划,先将秦家剔除,以免秦祯这个老狐狸看出什么破绽,然后再将算计的心思打到东宫的头上,让太子寸步不离东宫,而这样做的目的在于……
瑶光浑身都清醒了过来,连头发丝儿都冒着丝丝清醒的寒气。
“五哥,帮我做一件事。”
“你吩咐。”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是五日一轮班对吗?”
“正是。”
“你帮我盯着御前的人,看最近几日有何大的值守变动,或许有人会请假有人会轮休,你都帮我留意着。”
平阳皱眉:“妹妹,你让我帮你可以,但这又是何故?”
“现在还不能说,但如果可能的话,禁军那边你也费心留意一下,看看近来人员是否有大的变动。”瑶光目光集中,盯着远处的一颗槐树,心思深沉。
秦平阳倒吸了一口冷气,若说他刚刚还有疑虑的话,但现在已经逐渐清晰了。他妹妹这是怀疑有人要意图准备第二次刺杀啊!
不,如此大的动静应该不是第二次刺杀,是逼宫谋反。瑶光沉下了眼眸,眼神深邃又悠远。
豫王之前告诉她,他们可以合作,却在当时没有告诉她该如何合作。现在见了平阳,说起宫闱布防之事,瑶光才幡然醒悟,豫王想借助的力量不是她,是平阳才对。
……
甘泉宫
凤椅上,皇后斜斜地靠在那里,举手翻看自己的指甲,胸有成竹的对面前的人道:“如今一切都按着计划进行,是时候该切入咱们的主题了。”
面前,武安侯沉着脸道:“儿子已经安排下去了。”
“到了那天记得沉住气,不到最后一刻咱们谁也不能泄气。”皇后凤眼流转,目光中带着一股澎湃之意,像是期待已久。
武安侯垂首,眼中暗含阴鸷:“儿子明白,请母后放心。”他的君父要为太子铺平登基的康庄大路,一次次拿了他开刀做了筏子,如今也是时候去问问他,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他这个儿子!
……
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