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潜伏了这么多年,就等今天名震天下、成就不世功业,谁知一照面就遭遇毁灭性打击,李菡瑶挥手间,他便樯橹灰飞烟灭,而那些商船却毫发无损。
他竟如此不堪一击吗?
他一面下令船上火炮调转方向,全力还击入海口的敌船,一面阴恻恻地看向智通方丈。
智通方丈似乎看出他强烈不甘,叹息道:“并非侯爷技不如人,若今日对阵的是朱雀王,侯爷也能一战,然遇见李菡瑶……”他顿了下才接道:“注定失败。”
李菡瑶有神出鬼没之才,能把牛贩子调教成军师,把杀猪的训练成大将,崛起势不可挡!
镇南侯呵呵笑道:“是吗?本侯却不这样想呢。你若说本侯抵不过朱雀王,本侯尚能接受;说本侯输给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这不是笑话么!”
说罢高声喝命:“来人,传令给世子:将商船上人全部押到我军战船上;后军上前,集中火力轰击入海口敌船!本侯定要将李菡瑶千刀万剐!”
“是!”
属下急速传令。
镇南侯走近智通,狞笑道:“看来,本侯是沾了方丈的光了,李菡瑶顾忌方丈性命,才没有炮轰本侯乘坐的船。啧啧,真个是菩萨心肠!等本侯把商船上的人都押过来,看她如何应对。是本侯失策,早该这样的。”
方丈见他走火入魔般疯狂了,不禁为那些无辜的商人担忧,有些生气,道:“阿弥陀佛!老衲一向不理红尘事,今日倒起了兴致,不知李菡瑶如何才能战胜侯爷,登临九五。老衲虽算出她是天命女皇,过程却是不知的。老衲也好奇的很,明明她不如侯爷势强。”
镇南侯:“……”
这秃驴故意刺激他吧?
他双眼微眯,道:“本侯从不信命!今日,本侯就用你这秃驴做人质。本侯就站在你身边……”
话音未落,一将官仓惶跑来喊道:“侯爷,南面来了十几艘船,是我南疆水军战船。”
镇南侯喝道:“来者何人?”
将官道:“不知。”
镇南侯道:“命世子发炮警告。问是谁领军。没有本侯的将令,谁敢调动南疆水军!”
将官颤声道:“夫人小姐们在船头,看样子被挟持了。”
镇南侯心一沉,急忙奔到左侧船边,扶着栏杆远眺,只见南方海面遥遥漂来数片风帆;再端起望远镜细看,果然是他南疆水军的战船,船头站着他的家眷。
他既恐惧又疑惑:
这来的是谁?
不可能是朱雀王!
他才得到消息,说朱雀王去了徽州,在徽州城下和李卓航联手,大败他的属下。
这也是他之前满怀信心的原因——他以为属下败给了朱雀王,而不是李卓航;他认为李家军乃乌合之众,跟朝廷的正规军不能比,他此战必胜。
然他的老巢被人抄了。
是李菡瑶干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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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江入海口。
胡齊亞正指挥作战。
南疆水军十分厉害,等调整了炮火攻击方向后,连续十几发炮弹轰过来,击中好几艘船。一时间海口也是硝烟弥漫,惨叫连连,断臂残肢飞向水面。
胡齊亞毫不惊慌,打仗么,哪有不牺牲的,况且那些船本就是他刻意安排在前的,就为了掩护主力攻击。他端着望远镜,冷静地观察前方海面。
忽然,他发现在南疆水军战船后方,遥远的南方海面,飘来一片帆影,细细一看,心中“咯噔”一下,急对李菡瑶喊道:“姑娘,好像是镇南侯的援军。”
李菡瑶忙通过望远镜搜索目标。很快搜到了。她的反应和决断都是一等一地迅速,一面仔细观察来者身份,一面下令:“天华,立即射杀镇南侯!胡齊亞,传令给观棋和颜将军,让他们准备,听我号令,随时反击!”
传令军大声道:“是!”
急忙去打旗语。
李天华断喝“开炮!”
镇南侯正猜测何人抄了他的老巢,挟持他妻儿,忽然背后传来属下惊叫“侯——爷——”
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大力撞击在后腰,他被撞得飞了起来,撞破船舷,抛向蔚蓝的大海。
剧烈的疼痛从腿上传来,令他一阵晕厥,跟着是海水浸润伤口的刺痛,又让他清醒。
又听见数声怒吼“侯爷——”夹着扑通落水的声音,有好几个将士追着他跳海,来营救他。
镇南侯晕过去了,除了爆炸带来的疼痛冲击,还有就是绝望,因为他看见自己左腿被炸得只剩下一点皮肉连接着,右腿则落在一丈开外的海面。
很快他又醒过来,不是被人救醒的,而是被炮声震醒的:一波密集的炮弹落在南疆水军后队,造成惊天动地的爆炸和毁天灭地的打击,他能不醒么?
南疆水军被打懵了,因为对方挟持了镇南侯的家眷,炮手没得到侯爷指令,不敢随意还击;再者,他们刚接到侯爷指令,将火炮对准入海口的李家军,还要防备景江两岸的叛军死灰复燃,更要防备靖海水军,一时半会儿来不及调转火炮对准后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镇南侯醒时,正被人用吊篮往船上拉,下半身钻心的疼痛,令他忍不住想要嘶吼,然迎面而来一颗秃头,正是智通方丈,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还带着一丝歉然,仿佛身为人质却没起到应有的作用而惭愧。
镇南侯该愤怒的。
然他却茫然了。
难道这就是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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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海口,李家主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