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修亦冷笑道:“你不用激老夫。老夫正要当个帝师,助弟子登临大宝,免得你们这些无耻之辈贻误了天下,陷民于水火。如此千钧重担,老夫当仁不让!你还是回去好好清理门户吧,别再出几个韩非和梅子涵那样的弟子,扰乱官场,残害无辜,毁了你一世的清名。——哦,老夫说错了,你的清名早已经毁尽了,不剩什么了!”
何陋再次被他气得倒仰。
这黄毒舌,太狠了!
这是拿刀子往他心上扎呀!
周昌埋怨地看着何陋:谁让你激他的?这家伙要顺毛摸,激不得,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唐筠尧急忙扶住何陋,低声劝道:“先生消消气……”
你说不过他的!
还是别跟他辩了。
聿真敬畏地看着黄修——
这才是真正的毒舌!
魏奉举在旁看了这半天,被黄修大杀四方的风采所鼓舞;再者他醒悟到:有黄修的辅佐,李菡瑶成就大业又多一成胜算,自己此时不表明立场,争取李卓航好感,更待何时?
他便长笑一声,道:“贤弟为月皇师,愚兄虽比不得贤弟才高,传道受业解惑还是能的。愚兄便舍了这把老骨头,替月皇教化百姓,培育人才。”
黄修笑道:“魏兄过谦了。”
终于有个“士林同党”了。
还不算孤军奋战。
周昌看得无奈叹息。
李卓航则越过黄修,盯着周昌冷冷道:“这门亲事李某高攀不起。前辈休要再提。王壑对瑶儿到底是维护还是陷害,且放在一边。你说我女儿登基会引发天下大乱,我却要说你在危言耸听——”周昌张口就要辩解,被他抬手制止,沉声道——“”我女儿这是顺应天命,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为万千女子争命运!若不得民心,怎能走到这一步!”
何陋说不过黄修,却不惧李卓航,闻言叱道:“一派胡言!李菡瑶若是顺应天命,那我们这些人来此做甚?”他伸手划拉一圈,囊括了大堂上所有文人士子,厉声道:“你睁大眼睛瞧瞧,这些人都是反对李菡瑶的!”
李卓航道:“王壑就没有人反对了?不提废帝余孽和大靖残党,我李家麾下所有人都反对他。再说,这些人来此做什么的?是瑶儿发檄文,召集他们来此论讲的!论尊卑,论纲常,论正统,我女儿皆在王壑之上。”
何陋道:“大言不惭!”
李卓航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懒得再解释。
何陋却想起一事:当日,在审问梅子涵的公堂上,李菡瑶曾当众说“若要论反贼,大靖太祖皇帝就是头号反贼!若要论正统,我乃前朝李唐皇族后裔,比他更正统!”这话难道是真的?不,不可能是真的。这是李家父女的计谋。为了夺天下,他们要伪造出身,欺骗世人。
怪不得李卓航来了霞照。
黄修听出李卓航话中有文章,正思忖缘由,魏奉举忙凑近他耳边,将李菡瑶当日一番话告诉了。
黄修惊问:“果真如此?”
魏奉举得意点头。
黄修正要再问,忽然一官兵奔进来向落无尘回禀道:“大人,方将军来了,还有方老太爷和江家老爷子。”
李卓航一听岳父和方老爷子来了,忙迎出去。
一叶知秋的商铺外排着长长的队列,不仅有文人士子,竟还有四五个女子——有些戴着帷帽,有些大大方方地露头露脸,伍家的小姐便在其中,更有一个俊俏和尚,大太阳下脑壳锃亮,十分醒目。大家不惧暑热,或高声或低语,评论匾额上的字,猜测画展的内容。
方勉指挥增援的官兵们维持秩序,将一叶知秋围得铁通一般,霞水街也全部戒严。
李卓航率众迎出来。
方勉忙上前拜道:“末将方勉,见过江南王。”
李卓航忙扶住,道:“将军无需多礼。”一面想“终于有个能记得我是江南王的了”,一面打量他,暗自将他跟落无尘比较,看哪一个更适合做女婿。
选婿是大事,一时也难抉择。
再说眼下时机也不对。
他便把目光投向方勉身后,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站在江老爷子身边,估摸着就是方二太爷方无莫了,便恭敬拜道:“晚辈李卓航,拜见方老爷子。”
方无莫急忙还礼,彼此对拜了一番,方直起身来,对李卓航笑道:“原以为江南王乃市侩商贾,谁知竟有这等风采。想来也对,能教出月皇那样的女儿,又怎会是平庸之辈。”
李卓航忙道:“老爷子谬赞了。”
两人客套了一番。
李卓航转向江老爷子。
“小婿拜见岳父。”
“贤婿呀——”
江老爷子一把捉住李卓航的手,老泪纵横,泣道:“我养了几个儿子,谁知到头来却仰仗女婿、外孙女儿才能得以苟活。女婿,咱们翁婿险些阴阳相隔,要不是瑶儿相救,岳父差点儿就见不着你和真儿了……”
李卓航急忙劝道:“一个女婿半个儿,这是应该的。岳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且莫伤心。”
江老爷子吸着鼻子连连点头。
另一边,方无莫对上了周昌、黄修和何陋等人,除了黄修,周昌等人都是他认识的。
周昌苦着脸拜道:“晚辈拜见方老爷子。”
何陋、黄修也恭敬行礼。
方无莫道:“别拜了,待会你们别翻脸骂老夫就行。”
周昌忙道:“晚辈怎敢。”
方无莫轻笑道:“你们有什么不敢做的!周贤侄,你气色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