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天。
这是他醒来的第三十七天。
卫太太一扬手拉开窗帘,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阿流,你看天气多好?这是老天爷都在庆贺你出院。”
卫流对卫太太报以一笑。
不知道是不是昏迷的太久了,就算明知道卫太太是他的娘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难以对她生出亲切感。
娘亲,想到自己的用词,卫流的眼睫又微微垂下来一点。
这个用词也很奇怪,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相比于那些现代化的用词,他似乎更喜欢这种古香古色的说法。
他把目光调向门口,醒来那天看到的军官,说会把他的要求转达给阮长官,可是这么久的日子过去了,他一直没有见到那个他想见到的人。
阮,这个姓并不多见,但也不算稀有,只是听在他的耳朵里,有种致命似的感觉。
致命的熟悉,亦是致命的危险。
他很难解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阿流啊,那个阮长官一听就是个大忙人,肯定是一时抽不出时间,你就别放在心上了。你要是实在想见,回头我找你爸爸想想办法。”卫太太的注意力一直没有从自己儿子的身上移开过,一看到卫流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卫流有些愕然,他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我是你妈妈,你是我生出来的,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卫太太被自己儿子错愕的样子给逗笑了。
卫流也笑笑,将心底那丝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收起来。
也许他是真的伤得太重了,醒来以后,对于这个世界,他就犹如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般。
他不太认得身边的人,也不太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更不会用抽水马桶,不会看电视,第一次看到那个盒子里的有人动有人说话的时候,差点拿手边的东西直接砸上去。
他有一种非常诡异的排异感,就好像他根本不该是这个世界的人一般。
可他又偏偏好好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甚至有和他关系这么亲密的亲人在眼前。
医生也说不明白他这是怎么回事,只好一概归于创伤后遗综合征。
卫太太先是唏嘘了一下,但很快就不在意了,因为她的儿子身体很好,记忆也没有出什么问题,日常自理也完全能做到,只是对于那些高科技的东西不会了而已。这种东西,再教就是了,以她儿子这么聪明的头脑,哪有什么学不会的。
“好了,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卫太太把所有东西打包好,家里的帮佣连忙上前接在手里,卫太太就走到卫流身边,拉着他往外走。
“你刚才说我……父亲,可以帮我见到那位阮长官?”卫流问道。
“没错没错!”卫太太笑的一脸自豪:“别看你爸爸现在只是个管后勤的,可当年也是特战队一只虎呢,只要知道那位阮长官是哪个部队的,又或者叫什么名字,一准能给你找出来。”
卫流眨眨眼睛,这些天卫太太一直没有提到他父亲,可是想不到,他的父亲居然也是位军人。
走出医院,卫家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车这个东西,也让卫流很是花了一点时间才能适应,从医院病房的窗口常常能看到这些铁盒子一样的东西在街上来来往往,曾让卫流吃惊不小,还曾让卫太太毫不客气地笑话。
自家儿子这个样子,真的像是从呀呀学语的时候重新长大一样,让卫太太多了不少乐趣。
正要上车,忽然旁边传来一声极刺耳的轮胎擦地声。
一辆样式非常板正的军用吉普吱一声在卫流旁边停下来,离他不过十多公分的距离。
卫流下意识地护住了卫太太,转头望向那辆吉普,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纵然他对卫太太还不能产生那种母子间的亲切感,可是却清楚地知道,这是他的亲人,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迷彩的身影跳了下来,刚下来便急声说道:“抱歉抱歉,我本来打算到病房去见你的,可是没想到突然在路边看到,停车停得急了些,没有吓到你们吧!”
她没有说撞到,而是说吓到,说明她对自己的停车技术非常自信。
因为她道歉的态度非常诚恳,卫流的面色微微好看了一些,再一想起她说的要来见他,卫流的眸光便猛地亮了一下,直直地朝那个人打量过去。
这是一个女子,显然。
短发,穿着作训时的蓝色迷彩短袖背心,最多不过二十四五岁,眼睛很圆,笑起来的时候,两颊会出现很可爱的酒窝。
“阮长官?”卫流有些迟疑的问道,心头强烈的希望她能回答一句不是。
可是他失望了,那个女子笑着说道:“什么阮长官,叫我阮烟罗便好!”
三个字传入耳中,卫流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
阮烟罗,为什么会有这么熟悉的感觉?
他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似要从她的脸上找出这份熟悉的根源。
可是他失望了,在这个女子的脸上,他什么也找不到,无论她的长相,她的声音,甚或她的笑容和她给人的那种感觉,都是陌生的,他确定没有任何一点记忆。
阮烟罗笑道:“是不是觉得很陌生啊?那天若不是你把我扑开,我差点就没命了。不过那天我脸上涂着油彩,你认不出来我也是正常。”
卫流微微扯了下唇角,算是认可阮烟罗的这番言辞,可是他心底知道,他的陌生感,绝非是因为那件事情。虽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