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罗畏冷,但不该在六月的夏天里,还会说冷。
李侠沉默了,阮烟罗说的对,许多事情,不问因由,只看结果,无论初衷是什么,阮烟罗的身子伤到了,这个事实,是已经铸成了的。
一行人转身往山下走去,兰星抬头看了一眼,忽然叫道:“郡主,你看那里。”
冷宫外很远的地方,一串暗红色灯火,遥遥而来。
那么远的地方,有一串灯火,本来没有什么稀奇,只是那串灯火的目的实在太明显了,隔了这么远,都能让人觉得,他们就是往冷宫来的。
“我们有客人了。”阮烟罗不在意地说道:“都下去吧,准备迎接我们的客人。”
小山距离阮烟罗住的地方不近,她们到了房间的时候,她们的客人,也正好到了。
梅纤纤一身大红的喜服,凤冠霞帏,坐着一顶小轿进了冷宫的门。
这种时候,她本该等在新房里,等着南宫凌宴完群臣后去揭开盖头,与她洞房,可是她却出现在这里,而且连衣服都没有换。
“皇后来了,请坐。”阮烟罗安然坐在主位上,淡淡地招呼梅纤纤,只是皇后两个字从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却像有根绳子一直牵到了心里,让心脏抽疼。
此时此刻的梅纤纤,居然分外温和,分外敦厚。她并没有计较阮烟罗的无礼,更没有借着身份让阮烟罗下跪叩拜,只是从善如流地在一边坐下来。
这是一种更高的蔑视,在这场战争里,她已经打赢了,所以没有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和阮烟罗计较地,她完全有资格去同情阮烟罗。
“阮姑娘,本宫知道你今夜一定不好受,所以特意来看看你。”梅纤纤说的如此体贴,就像刚在金阁寺见到她时,她给人的印象一样。
阮烟罗笑了笑,也不甚在意,反而十分诚恳地说道:“皇后娘娘来错地方了,都说世间万事万物自有定理,每做一件事,都会在之后得到印证,今天是皇后娘娘的大婚之喜,皇后娘娘不在坤宁宫里等着皇上,却到冷宫里来,不怕一事成谶吗?”
“你……”梅纤纤豁地立起,她的大度,她的温和,在阮烟罗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下,通通破功。
方才金銮殿上的一幕魔怔般地回放在她脑中。
上午的时候,举行了封后大典,南宫凌全程都没有露面。只要有了皇帝圣旨,这个典礼由宗亲主持,也并不是说不过去,可是到了晚上,当她该和南宫凌拜堂的时候,南宫凌竟然压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扔下一句话:这个皇后是朕替天曜江山娶的,所以她和龙椅拜就行了。
群臣方要进谏,南宫凌便笑着说道:“众位爱卿想干预朕的私事吗?还是有人想跟朕讨论一下,什么为公?什么为私?”
金殿上被狠狠揍了板子的人,瞬间想起屁股上的痛肉,没有被揍板子的人,耳边也回荡起那些噼噼啪啪的声音。
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说一句,太后在一旁气青了脸,梅纤纤终究是梅家的人,南宫凌这么对梅纤纤,也是在落梅家的面子。
然而太后终究还是没有说,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过,南宫凌已经娶了梅纤纤,梅纤纤已经是天曜名正言顺的皇后,有了这点,便也足够了。
于是在震天的喜乐当中,天曜出现了历史上第一个,只和龙椅拜堂的皇后。
梅纤纤知道,南宫凌根本没有原谅她,她现在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只是太后的手段,一旦她出了什么错,或者太后和南宫凌博弈中出现什么波动,她随时都会被扔下来。
阮烟罗的话,无形中戳中了她的痛处,她的确,很有可能,和阮烟罗落到一个境地。
拼命地深呼吸,稳下心神,她这些日子跟着太后,终究不是白跟的。
“阮姑娘,你心里不愉快,所以本宫就不和你计较了。本宫到这里来,只是刚刚知道一个消息,觉得阮姑娘或许会关心,所以特意来通知阮姑娘一声。”
阮烟罗说道:“我不觉得我有什么消息要皇后娘娘在大婚之夜亲自来通知。”
“阮姑娘想不想听都无所谓,但本宫是一定要说的。”格纤纤说道:“今日筹备仪式时,我听到有人跟皇上回报,说是北边的事情已经做好了,该死的人一个也没有跑掉。”
阮烟罗一惊,兰月兰星李侠同时张大了眼睛,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件事情
梅纤纤却已不再多留,转身往外走,口中说道:“女子无才便是德,阮姑娘这么聪慧,难道真的是好事?树大招风,莫要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如今凌哥哥已经登上皇位,阮姑娘,你已经没有用了,好自为之。”
“你回来!”阮烟罗厉声喝道,什么叫做北边的事情已经做好了?北边有南宫凌的十万大军,还有颜清颜明,和所有的长风军。
这些人里,谁是该死的人?
阮烟罗不信,她要问个清楚。
“小侠,拦住她!”阮烟罗红着眼睛叫道。
她失去的已经够多了,她不想连她娘留给她的这些都失去。
李侠闻言立刻提气,却陡然间变了面色。
“郡主,有mí_yào。”他浑身的劲力,一点也提不起来。
梅纤纤在门外面转过身,看着阮烟罗,忽然迸发出一种在上位者的气息,好像她真的是这个国家母仪天下的皇后。
“阮烟罗,你不要挣扎了,就算挣扎也没有用。你仔细想想,有谁知道你在北边有人,有谁知道能用这个吸引你们的注意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