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场景是一片狼藉的水泥地,程简萧根据视线内的钢材和脚手架分辨出来,这是一所废弃的工厂。
她才刚弄明白自己身处的环境,就被一阵声响吸引了注意力。
“你先下来……别冲动。”身前穿白裙的女孩一边怯怯开口,一边不着痕迹地向前挪动一步,程简萧随着她的方向望过去,身形瘦小男孩正背对着他们站在脚手架边缘,宽大的衬衣被风吹得鼓起来。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来,脸上是万念俱灰的表情。破碎镜片下泪水顺着脸颊歪歪扭扭地滚落,留下几道脏兮兮的痕迹。
他的模样太狼狈,绝望的表情反而显得有几分可笑。
程简萧一言不发地望着他们,女孩见男孩不说话,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你别那么偏激,其实事情也没那么糟糕,你看……”
“不是的。”男孩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他摇摇头,有些艰难地继续说道:“这样是不对的,我……我不能接受。”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猎猎作响,转过头去就是万丈深渊。
只要再后退一步。
他只能看见满脸惊慌的女孩嘴一开一合,却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他清楚他的生命已经步入了倒计时,只要迈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而明白了这点以后,心中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女孩的身影在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渐渐变淡,他伸手抹去脸上滚烫咸湿的液体,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谢谢你……”
“好好活下去。”
他声音很轻,但清晰又坚定。
然后张开双臂后退一步,直直地坠落下去。
女孩一声尖利的“不要”被ròu_tǐ坠落是声音堵在喉咙里,她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上,发出一声低低的悲鸣。
程简萧的心情却意外的平静,她只是默默地走向男孩坠落的方向,低头向下看去。
她略微适应了一下这令人眩晕的高度后,那滩不成人型的血肉便映入眼帘。视网膜瞬间被粘稠滚烫的猩红覆盖,鲜艳的血液和灰白色的脑浆掺杂在一起,在荒芜的工地上开出一朵令人作呕的艳丽花朵。
方才活生生站在她眼前的人,此刻已经化为了毫无生气的一团模糊血肉。
喉咙深处瞬间涌上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她腿脚发软地后退几步,终于控制不住向后跌去——梦醒了。
程简萧猛地睁开眼望着上铺的床板,急促地喘息着。
刚才梦境里的场景带给她的不适感太过真实,那幅画面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以至于现在她都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她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到洗手间抠着喉咙干呕,想把胃里的东西吐个干净,却因为没有吃饭,以至于呕出来的却只有胃液。
折腾了半晌,方才被冷汗浸透的衣服已经干了,穿堂风吹过皮肤的时候带来一阵凉意。程简萧打了个哆嗦,搓搓自己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的手臂,又想起方才的噩梦。
她试着回忆梦中人的长相,却发现梦境中视线被切割成无数细小的碎片,那些面孔像是蒙了一层纱一样模模糊糊的看不清。灌入耳朵的声音喧闹而又模糊,像是来自某个遥远的地方。
那个坠楼的人是谁呢?
想到那具坠楼后的尸体,她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在梦中看到尸体的那一刻,生理性的反应让她恶心想吐。但仔细回想,方才的情节和画面却并没有为她带来任何心理上的冲击,她丝毫不感到惊恐,甚至平静得出奇。
这让她隐隐感到不安。
她决定去找一趟那个心理咨询师乔鹤。
第二天下午没课,程简萧根据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地方。咨询室就坐落在中心医院旁边,只是乔鹤的电话却无论如何都打不通,她轻轻敲了敲虚掩着的门,便推门走了进去。
咨询室装修得很雅致。简约的灰白色调,样式最简单的书柜和布艺沙发,地上铺着纯白的丝绒地毯。
房间布置得简单干净,程简萧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对于一个年轻的漂亮女孩儿来讲,这样的装修未免太过冷清,没有一丝的烟火气。
她打量了着书桌旁的两米多高的书柜,打眼扫过去——《普通心理学》、《精神分析引论》、《辅导与心理治疗》。
她看得太过专注,没注意到此时身边已经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直到那人伸出手去拿书架上的书,程简萧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向对方道歉。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五官端正清隽,白衬衫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他一只手拿着书,另一只手扶了扶眼镜,彬彬有礼地微笑:“请问你找谁?”
程简萧张了张嘴,有点艰难地开口问:“请问你是乔鹤医生吗?”
陆沉舟你个杀千刀的,这个心理咨询师不应该是漂亮女孩儿吗?
还不等程简萧质疑陆沉舟的性向,只听对方轻笑出声,语气却仍是礼貌温和的:“不……不是,乔鹤医生不在这里,我叫沈间顾。”
经过对方的一番解释程简萧才明白,这所咨询室是乔鹤和这个叫沈间顾的心理医生一起开的,只不过这间办公室是沈间顾的,隔壁才是乔鹤的办公室。
“不过她现在出去了,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沈间顾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这样吧,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先问我,我看看能不能帮你解答。”
说完,他摆出耐心倾听的姿势。
程简萧见状也不好再推托,她斟酌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