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亭走近梅园,心里感到微微的不对劲,但是也觉不出这不对劲是什么。
梅园作为一个小公园来说,并不算有特色。
一样的普通的丛中小径,因为是冬天,无花无草,夜空之中,阴云遮月,夜幕之下,路灯晦暗,虽人来人往,也盖不住其荒凉。路的左边为碧水,借着灯光,林玉亭发现碧水池大体形状和当年差不多,只是再无池中之亭。
再往里走,花香渐浓,人影渐多,灯光更明,似乎满园的灯光晦暗都是为了此处的灯光明亮。一棵高大粗壮的梅花树在灯光的中央,顶头的枝杈直指夜空,游览的人们在树下对它仰视拍照,周围的梅花树对它望尘莫及。
这里是整个梅园热闹的所在,只是这热闹永远是人的热闹。
千年梅花树是整个梅园的王者,却如此寂寞苍凉。
林玉亭再走进一些,看到梅花其实并未盛开,只是花骨朵,大概也快了,偶有盛开的几朵散发着香气,更多的香气来自周围的小梅花树,有一批开得较早的品种。
天上的月亮来不够半圆,却常常被云彩遮住,林玉亭有些憎恨灯光,这个时候,不管月色如何,总会给你冷寂清幽的感觉,而灯光破坏这种境界的第三者。
终于又走了一批云彩,月光终于冷幽幽地毫无阻隔地倾泻下来,以这丰满的月牙为背景,林玉亭看到梅花树的一些枝杈顶着花苞在寒气中微微摇摆。
这颗梅花树是当年她站在下面看玉百川、宋启平、青山练功的那棵树,是她在下面弹筝,玉百川和宋启平舞剑的那棵树,往事如在昨日。
恍惚中,看到当年的玉百合展开一幅画,画上的梅花树盛开,梅花树下有三个人在练功,正是玉百川、宋启平、青山三个,旁边还有一条狗,玄黄。
青山说“不过现在梅花好像没开吧。”
她自己在旁边应着嘴说“我的画我做主,我让它开它不敢不开。”
宋启平看了,笑这说“很好看,你画的挺像的。”
玉百川说“梅花树下少了一位披红披风的美女。”
一恍惚,又看见一个情景
玉百川从古筝旁边站起,说道“今晚月色很好,启平兄,我们练一会儿。百合,你弹琴。”
玉百合在琴前坐下,凝神弹了一曲高山流水。月色下,音乐水一样的弥漫开来,流水潺潺,舞剑声声,寒意暗退。已而,音消剑停,满园月色,悄然无声。
接着又是一个场景,宋启平教玉百合学,姿势不标准的时候,宋启平也不碰她,拿着小棍把她的胳膊向上抬或向下压的。
玉百川看了好笑,说道“启平兄,你不用把他当女孩,她惹起祸来比男孩子都厉害。”
玉百合道“哥,你就不能说我点好。”
“专心练功。专心,专心。”玉百川做着手势。
林玉亭不知痴看了多久,夜深寒重,冷月花魂,她的眼角渐渐凝成了两颗泪珠,闪烁着月光和灯光,摇摇欲坠,摇摇欲坠,终于那两颗泪珠滚滚而下,画下两道泪痕。
贺天宇见林玉亭流泪,心里骤然一慌,他不是没见过她平白无故地流泪,单在木雕观音像前她就见过她流泪,但是今晚,也不知怎么的,他的心慌乱起来,也许是刚才月色太过凄美,他要过去安慰她一下,却看到林玉亭走近梅花树,摸着树身,似乎在自言自语。他悄悄地走过去,站在她身边。
林玉亭感慨万千,当年的小梅花树如今竟那么粗那么高了,树还是那颗树,可是人事变迁,沧海桑田,她不由得自言自语“遥想当年,梅花树下,素手弹筝。暗香浮动,月满天心。高山流水,丹心剑影。而今安在”
贺天宇听了很想问她说的到底是什么,又怕一个文问话打断了她的思绪。林玉亭绝对是有秘密的一个人。
他本来就想看林玉亭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会在梅园做什么,她似乎对这个地方很熟悉,又似乎不熟悉。
这时有一个声音从树的那一面传过来“好一个而今安在。”紧接着树的背后走出了一个人影,挺拔高大。
林玉亭一惊,以为玉百川从树后走了过来,定睛一看,这人是现代打扮,是李俊杰,她没想到,她那一世的哥哥在树的背面,她有些恍惚,好似时空交错。
“真没想到,你们两个到这个地方来玩了。咦,你欺负林玉亭了”李俊杰说道。
李俊杰不是玉龙湾人,但是自从知道了玉龙湾这个地方,也喜欢到玉龙湾来,到玉龙湾来,他喜欢做两件事,一是和朋友马场上骑马,二是独自在梅园里散步。
他刚才在梅园散步,也不知怎么心中升起很多感慨,可是也捉摸不清这些感慨是什么,他在梅花树下站了一阵,最后,手按在了树身上,没想到树的另一边以唯美的语言传出了一个女子的感慨。
贺天宇没想到李俊杰在这,听了他的话,看向林玉亭,那两行泪痕还在,便说“怎么好好地哭了”
林玉亭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掉泪了,便说“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什么样的往事能让你这么伤感”李俊杰问。
“一些快乐的往事,只不过时间很久远了。”林玉亭说。
“梅花树下,素手弹筝。”贺天宇说,“听起来就像很久远的故事,你怎么知道的呢好像你是第一次来梅园吧”
“是第一次,但感觉不是第一次。”林玉亭说,其实有些时候她也很想告诉李俊杰,我是你曾经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