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丽花,这种植物在李熹上一世可是二十世纪初才被引种,这个世界的大丽花居然此时就已经出现在天-朝了!
李熹前几日打探得知,薛常贵原定为敛芳阁的设立开办一场秋日宴,可又将原定的秋日宴推迟,其原因不甚明了。
将宴会推迟的消息与手中的大丽花结合,李熹大致有了一个猜测。
怕是薛常贵这次的秋日宴欲向众人展示大丽花,奈何此时他八成是遇到了麻烦。
李熹取来记录册,翻开泛黄的书页,将大丽花记载在空白页上,并简笔画下了大丽花的形态。做完一切又把书册妥善保管好,才将留下一株制作标本,其余萎蔫的大丽花处理掉。
早在李熹来到这个世界,发现这个世界对植物没有系统记录归类的书籍后,她便着手开始整理了。
此时李熹已经可以确定,这些打算在秋日宴上展示,但不想培育大丽花不尽如人意,开花小而稀疏,这才只得推迟秋日宴。
这样一个外来引入的物种,培育繁殖起来需十分小心,上一世的入侵植物便是个反例。
大丽花,李熹再熟悉不过。在这个时代,若说对大丽花的栽培熟悉程度,李熹称第二,怕是无人敢称第一了。
李熹倚在软榻上,指尖轮番点在扶手上,低眉沉思起来。
她见今日薛常贵的模样,大概还未陷入绝境。不若再等几日,将一切办妥之后再向薛常贵抛出鱼饵。
饥饿的鱼儿总是好上钩一些。
转眼便快到李阮下学的时间。
李熹匆忙将亲手调酱的排骨下笼,嘱咐疏影照看后,乘车往岳麓书院去接李阮归家。
秋日的天气阴晴不定,方才风平浪静,此时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李熹未带油纸伞,此时正站在书院对街的屋檐下避雨,听着淅沥水声等待李阮下学。
果然不多时书院内响起钟声,片刻后有白衫学子自书院内三三两两的走出来。
李熹望着一个个出现在门口的学子,寻找起李阮的身影。不多时,那个熟悉的身影便与几个学子一同出现在了书院门口,李阮也一眼便看到了李熹。
李阮寻到李熹后便与几位同窗拱手作别,其中几人一身白衫洗的泛黄,样式也有些变形,看得出来应是寒门子弟。
而紧接在李阮身后出来的一行素色锦衣少年,各个面带傲色与不屑,路过寒门学子时甚至有好事者嗤笑戏谑。
此情此景一时间引得寒门学习各个捏紧拳头,面色十分难看,好在各自都有人拦着,没生出什么事端。
岳麓书院是京城顶尖书院中,唯一一个只依据入试成绩收录学生的书院,其内世家新贵子弟与寒门少年郎共处,想来也是有寒门与士族之分的罢。
两方对峙,不多时院中走出一名华服少年。他相貌颇为秀丽俊美,以至于稍稍有些阴柔。
那俊美少年出了书院却并未走向世家子弟一方,反而朝李阮走去。
俊美少年笑眯眯的与李阮勾肩搭背,似乎说着什么,李阮却丝毫未领情,疏离又有礼的向俊美少年拱手作别,转而往李熹这边来。
俊美少年见状似乎习惯了,向李阮挥挥手,望向李熹一眼,微微颔首后扭头离去,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未给站在一旁的众人。
李熹见李阮冒雨,不由得上前为他拉开车帘。而李阮上车后,又为正要上车的李熹挡着雨。
此时不远处的一名锦衣少年正看见了这幅兄友弟恭的画面。他将李熹上下打量一番,见李熹一身褪色直裰后轻蔑的嗤笑。
李熹见状未有言语,只侧目冷漠冰凉的瞥去一眼便上了车。
那少年被这一眼看的愣住,半晌回神后低咒一声“下等人!”,可李熹的车驾早已走远,哪里还听得到?
李熹早些年也曾借李阮的书籍,与李阮一同学过四书五经。只是那时李秀才卧病在床,需要人照顾之余还需要大把银钱,李熹没能学多久便忙于营生。
不过好在李熹上一世将记忆力锻炼的颇佳,与李阮一同学习的时候已经将四书五经熟读了。
李熹回想起锦衣少年的表现,只觉得内心毫无波澜,即使是考取了解元的李阮也会被这样的阶级有色目光看待,就更别说是看起来寒酸普通、胸无大志的李熹了。
阶级差异对于李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青年来说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她只是希望这样的有色目光与针对性对待不会对李阮造成心灵伤害和刺激。
姐弟二人回到住宅后浑身都快要湿透,清浅与疏影为两人更衣后,将晚饭端上前厅。
“阿阮最喜欢的酱汁排骨,尝尝看。”李熹为李阮夹菜,温柔又期待的看向李阮。
“嗯,好吃。”
李熹听罢一整顿饭都笑得合不拢嘴。
姐弟二人用罢晚餐聊了起来。李阮向李熹讲述书院夫子的奇怪习惯,讲述长相俊美且性格肆意、总是与他套近乎的英国公幼子方仲卿。
两人促膝长谈,欢笑声和着雨声传出房间,在暖暖的烛火下,连纸窗透出的两人的身形都显得格外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