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了几天药,小虎的脚已经差不多好了,医生说不能再受冻,来年也要小心,否则每年冬天都会复发的。
因为脚不疼了,小虎每天都穿着厚袜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到他的房间阳台看海,一看就是一下午,或者蹲在另一边的窗户看摩天轮,除此之外,看个电视也不安静。方起州有时候会坐在沙发上陪他看,但大多时候还是一个人在书房呆着,一抬头就能看见钟虎。卫斯理这两天快回国了,也不知道他过来时看到他屋里多了个小孩儿得是什么心情。
方起州半夜下楼喝水的时候,听见那小孩儿在喃喃说着什么,他听了一会儿,发现是在叫哥哥。
是梦话。
第二天方起州问他,“想家了吗?”
小虎茫然地看着他,点了下头,又摇头,“……不想。”他有点紧张地坐直,对方起州的问话过于敏感,“你要赶、赶我走吗?”
方起州把热巧克力给他,没说话。
他又翻出杜医生发给他的图看,迟疑了很久,那小孩儿在里头蒸桑拿,嘴里不着调地哼着西游记主题曲,方起州差点以为他在里边要脚踩筋斗云挥舞金箍棒了。
方起州走到外面,拨打了电话。
嘟嘟声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是个年轻女人。
“喂?”
他靠着墙边,沉着嗓音,“是钟虎的家人吗?”
那头又是惊喜又是慌乱,语无伦次说,“不…啊,对!我是小虎哥哥的朋友,请问,请问你是有小虎的消息吗?”
“你不是他家人?”
小芹说,“他哥哥现在在医院……白天…出了点事,刚动手术。”
方起州皱起眉,听到电话那头一片嘈杂,有个男人的声音焦急地唤着小虎小虎,那女人说:“龙哥,你先躺着,别动……哎你手流血了!快躺下,我把电话给你。”
方起州把电话拿远了些,电话那头换了人,是个男声。
“你是钟虎哥哥?”
那头发出沉闷的呼气声,声音里头包含着巨大的祈盼,“我是,请问你有我弟弟的消息吗?”
方起州嗯了一声,“他在我家,但是在送回去之前,我需要了解一些事。”
钟龙音量提高了不少,欣喜道,“真的吗?!他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饿着?”
“他现在很好,”方起州安静道,“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钟龙沉默下来,他那晚上做了什么,酒醒了就想起大半,梅跃和小芹都在大年初一忙着帮他找人,挨家挨户地敲门,问他们看见过这小孩儿没。却是好几天无果,梅跃要他报警,他怎么也不肯,问他到底做了什么才惹得小虎这样,他也不说。
印了几万张寻人启事,可都没有消息。小虎一直杳无音信,去了趟派出所,他只问有没有走丢的小孩儿,警察问他是不是家里有人走失了,要帮忙立案,他只能拒绝。
也有人联系过他,可那些都不是小虎,游乐场附近人流量大,不知道小虎躲哪儿了,钟龙每天都睡不着,白天夜里都在想他现在是不是很冷,是不是很饿,吃没吃东西,或是被好心人带回家了,他是不是吓着了,是不是讨厌自己了,所以不肯回家了……
小虎一开始被他收养时,他就发现这小孩儿很怕人,陌生人,男人女人……最怕的是人的触碰。小虎对人的亲近非常抵触,他差不多养了一年,是无微不至的关怀才终于让小虎放下心防。
现在全毁于一旦了。
钟龙懊恼极了,或许是寻人启事满天飞的缘故,那群人又找了上门,发现他住的地方不错,就死命敲门,怕吓着梅跃她们,钟龙把人放了进来,那群人一见他先是要钱,接着蛮不讲理地把空荡荡的房里搜了个遍,现金,卡,连带着小虎的玉坠都被搜了出来。
他们家以前干什么的这些人都知道,加上钟龙一看到那玉坠就慌了,“我会还钱的,你们不能随便乱抢东西!把那个还给我!”他拼了命想抢回东西时,却被一群人按在地上揍,刚开始还能还手,后来就不行了,不知道是谁拿刀子捅了他一下,穿着胃进去。
梅跃吓傻了,小芹更是直接哭出声,钟龙要她别报警,叫救护车。
她说自己有积蓄,问他欠了多少。
钟龙还能勉强地笑,“老板,给你添麻烦了,他们拿走了东西……这段时间不会来了,你跟小芹不用担心,找到小虎我就搬走。”
梅跃皱眉,“我问你欠了多少!”
那是一笔巨款,加上高利贷利滚利,钟龙说,“五十万。”
以前他动过卖掉小虎的玉坠的念头,那东西能值十来万,卖掉也能还上一部分,但他终究没那么做,因为小虎说他是好人。
或许像他这样的人,该把小虎还回去,他应当有个幸福的家庭,而不是跟着他受苦。钟龙包里没钱,卡里也没有,还欠着一屁股债,现在被打进医院,医药费还是梅跃帮忙垫着的。他因为怕给梅跃带来麻烦,说自己这就辞职时,梅跃要他打工以身抵债。
“房租你先欠着,医药费你也先欠着,工资我以后每个月给你拨一半,欠的钱从里面扣。”
钟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不怕麻烦,不就是黑社会吗,谁不认识一样,”梅跃仍是平常那样挑眉,“现在还是先得把小虎给找到。”
钟龙对电话里声称收留小虎的男人说,“他走的那晚上,我喝醉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声音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