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东西了金执行!”
老者不管他们,拿着一个手掌大小的仪器慢慢走。仪器微微震动着,上方伸出一根金属万向管,顶端连着探头。
经过沈奥欣身侧,管子蛇一样扭动起来,探头一拐,贴住她额头。
老者有点惊讶,他还以为第一个必是身上插刀的少年。
沈奥欣被冰凉的触感一激,从方才变故带来的情绪中回神。
她小心端详那仪器,右上角一粒指示灯,正中央是方正的液晶显示屏。
数值快速上涨着,指示灯从绿到黄,黄到橙色,又跳到红。
红光闪烁,老者微抬起眼皮。她本能感到危险,观察老者神色,心一寸一寸提到喉咙。
沈奥欣擅长察言观色,她可能怀疑直觉,但不怀疑相信自己的眼睛。
“嘀。”
数值缓降,灯色停在橙色。
一个脑袋冒出来,金森折回来了,笑眯眯问:“怎么样?”
老者说:“体质良好,崩坏值五百八十七,正常。”
公事公办的态度,让金森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没趣。小方砖一下就相中她,我还以为能处决呢,要知道——”
他看向沈奥欣,打算言语恐吓一下,却一眼看见她身上难得完好的部分。金森话锋一转说:“我正好要换一换眼睛。”
他微笑,右眼眼球上的伤疤,在磷火青蓝色的光照下显得可怖。
沈奥欣不寒而栗。
“算啦,小姐姐,你运气好。老鬼,这边交给我,你去检测下一个。”
老者嗯一声,离开。金森拿起文件夹板,抚平纸张,问她:“叫沈奥欣,对吗?”
沈奥欣迟疑地点头。
“在夜台待一个月,死因,自杀……小姐姐,你心思有点重呀。人间的学历?”
她抓了抓衣角。
金森笑:“放心,我们十分重视保护隐私,你的信息,不会泄露给任何鬼。而且我在周围设了咒,没人会听见我们说什么。”
沈奥欣说:“高中。”
“工作。”
“……在家里。”
“自由职业啊。具体做什么?”
沈奥欣略停了停,说:“就是在家里。”
金森咦一声,换了个问题:“特长呢?”
沈奥欣皱眉,不确定地张口,最终说:“没有。”
“籍贯,住址。籍贯具体到市,住址具体到小区。”
两鬼一问一答,从个人信息说到家庭情况。一张表格填满了,夹板递过来,金森点了下纸面右下角,说:“在这签字,谢谢配合。先看看有什么写得不对的地方,可以说。”
沈奥欣从头看到尾,摇头,握笔签名。
不知是坠楼的遗祸,还是太久没不握笔,名字写得歪歪扭扭。
金森评论:“真难看。”
不晓得要跟什么反应,她干脆不给反应,硬着头皮继续写。
一点反应也没有?
金森啧了两声,说:“小姐姐,你这样,算得上一无是处了。领导看到你的资料,只会派你当炮灰哦。”
沈奥欣写完了,把夹板和笔递过来。
金森一面接过一面说:“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把眼睛给我,我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别急着答,你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我告诉你。”
“算一算,你死了一个月了,还记得今天什么日子吗?七月十五,中元节小长假第二天。这种节日,在人间有香火供奉的鬼魂,可以回去探亲。大半的都会去,至于那些无人惦记的荒魂,缩在城里,然后被煞气腐蚀,毁灭城市。这两天,三座城告急。”
“我可以保你去相对来说最安全的石潭哦。”
沈奥欣摇头。
他说她在夜台待了一个月。
人间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据说中国一天平均五万人过世。假设彼岸业务范围包括整个中国,这个夜台,一天份的新魂都容纳不下。
夜台应该有很多个。那么,使者和执行吏们会只有一批吗?
他话语分量,着实令她怀疑,承诺也像是空手套白狼。
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去石潭,真的就安全吗?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忽略心底一丁点紧张,既无生意,也无死志,得过且过。
沈奥欣冷静下来,重复道:“不。”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强硬,加了句,“谢谢。”
金森喷笑。
“那好吧。”见她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样子,他摆摆手,“到红烛城之前,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来找我。”
金森离开去登记下一个。
沈奥欣看了一阵脚,视线落金森身上。他在她五六步远的地方,和一个新魂说话。悄悄竖起耳朵,听不见半分谈话内容。他没骗她。
新的执行吏带着夜台阴差过来,要带登记好的新魂列队。
骷髅也在其中,表情和夜宵摊子的花甲一样,合不拢嘴——是在笑?
她跟着鬼潮挪移。由于路是环形的,要绕一大圈才到广场,她大致弄清夜台地形,至少两面环山,巍峨山影波浪一样高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遭景色再不能带来新鲜感,使者出现在广场上。
“该动身了。夜台的培育员,你们看着队伍。执行吏们,跟我结阵。”
执行吏们分散站开,手动来动去,凝在一个姿势。
使者以手杖击地,粉末状微芒从杖底迸开,迅速扩展成圆蔓延到执行吏们脚下。风急急火火吹过来,光源源不断地螺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