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真人哪里话,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命大恩,青瑜感佩于心,报答都来不及,又岂会有怨恨之意?”说完,程知羞涩笑笑,低头又抬头,“倒是之前行事逾矩,令真人见笑了。”
陈文蓁听着心下妥帖,看着程知笑颜,只觉得昔日背景板样的小表妹今日见来却有些说不出的光彩照人。
接着又听程知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今遭之事,恰逢真人途经,救我性命,是真人恩德,亦是天意安排。上苍悲悯,怜我性命,我又岂能辜负这得来不易的新生?
往事已矣,我先前所为,一是贼子算计,心中悲愤;二是为全侯府名声,不欲连累父亲妹妹。可如今想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我这般极端之举,大概会让父亲伤心失望,也会令九泉之下的母亲不安。
真相可查明,流言可澄清。是我错了。我与秦怀远,此番由更衣事起的纠葛,我也自该放下。至于那一刀,我稍后便去向昭王殿下和父亲请罪,听凭处置。只是,不知真人可否告知,秦怀远,现在如何了?”
程知回想起当时那一捅,伴随着程靖传来的嘶哑的大喊,终是生出了一丝愧疚。也决定了,既是让我活下来了,那么,这一世我就好好活吧。
程知还在思索自己先前当众杀人未遂这章要如何揭过,却没曾想这会子本尊父亲和意中人纷纷愿意背书。难不成自杀一次竟有如此效果?所以,一哭二闹三上吊经久不衰,历经千年一直好用?好吧,也是自己当时有意占据道德高点,猛烈进攻,没给秦怀远留反应时间,不然若是长时间对峙纠缠,形势还不好说。
不过这种自伤的招数,一是得做的姿态漂亮,二是得看的人在乎。由此可见,程靖也不是一点不在乎这个嫡长女的。然则自己这会子成为程青瑜,却是没有资格代替她说什么,只是若是看到父亲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在乎她这个女儿,不知本尊可否会释怀。
其实仔细想来,程青瑜本人在静安伯府的举动也讲不出过错,程靖的愤怒和后来的许嫁,很大程度上是基于侯府利益和相对较佳结果的考虑。对后宅习惯性的忽略,对女儿状况的不了解,父女之间日复一日的隔阂和误解,一步步造成前世那般漠视放弃的局面。
而如今,自己以一种决绝的姿态,近乎惨烈地表明心志,想必是给程靖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这个父亲开始记得他的嫡长女,开始关注她,若真是遵循原先的轨迹,再有什么人利用程青瑜来对付平康侯,程靖大抵也不会如原先那般行事了。
至于陈恪,纵观他的生平,了解他的过往,这样温和的男子也不奇怪为何本尊会喜欢上他了。孤单的孩子总是更容易恋上能带来暖意的人。
陈恪欣赏秦怀远,便厚待他,礼遇他,最大限度的信任他。陈恪是真的觉得秦怀远好,觉得表妹处境艰难,才登门为他保媒。偏听偏信,却又不固守错误;识人不明,却愿意承认。这样的人呐,真的不像皇室子弟,王朝继承人。有点天真不知事的单纯。可是对比秦怀远的世故算计,陈恪纵使有再多缺点,在他这番温言软语之下,程知此时也再生不出恶意。
这两人一是昭王殿下,一是平康侯爷,程知以为的当众行凶不过是当着他两人的面,只要这两人揭过不追究,日后即便有其他人捅出来,也不会有太大后果,毕竟没有人比当事人更清楚事情的过程。何况,有昭王在,也不至于有不长眼之辈刻意来撩虎须。
此刻,程知长舒了口气,醒来最大的危机大概算是解除了。
请宿主注意,数据发放中,请接收。
程知正在感受新身体,听着系统突然出声,愣了一会,心想系统也不知还有哪些功能,来日方长,要好好摸索。
默念接收信息…
本尊是一名樵夫,家住刘家村,唤作刘大。刘家村地处丘陵,山中耕地少,本尊家中穷苦,并无田地,少时靠父亲砍柴为生。只是父亲已于两年前病逝,母亲又缠绵病榻,只好子承父业,也做了一名樵夫,为方便,日常做男儿打扮。
刘大孝顺懂事,山间生活穷苦却温馨,然而,不幸于某日降临。
一日,刘大照常外出砍柴,收工回家途径一座山头,遇见一名风尘仆仆的侠士,本尊生平只见过粗野敦厚的村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一时竟看呆了。只听那男子开口问道:“小兄弟,此处是哪里?最近的镇子离此多远?要往哪里走?”
刘大沉浸在男子好听略带沙哑的声音中还未回过神,便下意识答道,“这里是刘家村,过了这座山头往北,有个大镇子,叫做安平镇,大伙每月中旬会去镇上赶集,可热闹了,镇子离这有百里路,要赶一天路呢。”
讲完,刘大正要说,“明个儿就是中旬了,我要去镇上,可以带你一路…”却见白光一闪,她再没机会说出这句话了。身体嘭的砸在山路上,扬起一阵灰,血从喉间嘴角溢出,侠士飘然而去。
刘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何答了句话就遭杀身之祸,不知道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为什么要杀自己,更不知道自己死后母亲要怎么办,不知道那个男子会不会伤害母亲和村民…
她眼中的死亡,是村里的老爷爷,白发苍苍,再干不动活了,在某个午后悄然闭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