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祠堂的老仆过来记了时辰,翻翻册子,对朱赢道:“三奶奶,这个月只要再来跪两次,就赶上三爷当年的记录了。”
朱赢:“……”
凌霄黑了脸,道:“去去去!”
老仆退下后,凌霄扶着朱赢在蒲团上跪下。朱赢见没什么事,就让她先回去了。
凌霄走后,祠堂里安静下来。朱赢看一眼跪在自己身旁的那个小小少年,道:“喂,褀念,你怎么不叫我?王府府规,不敬长辈罚跪祠堂四个时辰,不知道吗?”
旁边这位是李延寿的儿子,李褀念,十二岁。他们这一辈是祺字辈,老二李延年的两个儿子分别叫李祺真和李祺善,若罗氏这一胎仍是男孩,不知是否会取名李祺美?
李褀念转头瞪了朱赢一眼,不作声。
“哟,脾气还挺倔。说说看呢,犯什么事儿啦?”朱赢闲得无聊,好不容易有个人可以逗,哪肯轻易放过。
李褀念还是不作声。
朱赢无趣起来,有些随意地问:“你娘最近身体还好吗?”
“假惺惺!你若真关心,何不去看她?”李褀念突然硬邦邦地开口。
朱赢:“……”被人当面拆穿果然有点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道:“最近这阵子忙得连跪祠堂都变成一种享受了。”
李褀念:“……”
过了片刻,“婶娘,你能不能送我一把刀?”李褀念忽然道。
“你要刀做什么?”朱赢问。
李褀念咬唇不语,眸中却射出冰渣般的恨意来。
朱赢猛然想起辉先院那骄横跋扈素质欠佳的妾,心中一惊,道:“小小年纪,不该想的不要乱想。”
“你只比我年长三岁,都嫁人了。我为何不能做我想做的?贱人!”李褀念恨恨道。
朱赢:“……”
李褀念:“不是骂你。”
朱赢拭了拭额上冷汗,谆谆教诲:“孩子,当你想做一件事的时候,首先应该想一下做这件事的后果是什么?没错,你已经十二岁了,是个小男子汉了,许多大人能做的事都难不倒你。或许你也没考虑那么多,只想逞一时之快,可是你想过你母亲么?你不怕承担的那个后果,你母亲能够承受么?”
提起母亲,李褀念沉默下来,表情纠结。
朱赢见状,轻声道:“其实想报复一个人,又何必一定要她死呢?”
李褀念转头看她,问:“你什么好办法?”
为了阻止这个孩子误入歧途,朱赢也只好牺牲一下温柔善良纯洁无瑕的个人形象了,压低了声音贼眉鼠眼道:“来来来,让婶娘传授你家传绝学《降贱十八招》。”
龙台府的大堂上一片鬼哭狼嚎,一顿板子下来,终于有人招了。
“是……是赵大爷让草民出来作证的,草民只收了他十两银子,旁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更夫一把老骨头了,不过才挨了两下板子便捂着屁股大声叫唤起来。
虞霖洲喝命衙役住手,盯着更夫问:“哪个赵大爷,他如何买通你做假证?从速招来。”
更夫抹一把痛出来的眼泪,道:“就是赵长贵赵大爷,他娘在王府二奶奶身边当差,很是得脸,他自己也是王府外院的一个管事。”
虞霖洲心中咯噔一声,方才他已从周氏与许琳琅口中了解当年二王子李延年与她家的那桩公案,如今这更夫又指证王府二奶奶身边之人,莫非,此案真与王府二房有关?
若是真的,二房设计迫害三房,这绝对是王府羞于见光的阴私之事,却被他当堂给审出来……虞霖洲顿觉捧了个烫手山芋,一个头两个大。
“今天上午,草民听人说仙客来出事了,就过去看个热闹,不巧踩了赵大爷的脚。赵大爷一向跋扈,草民还以为要挨他几巴掌呢,谁知他将草民扯到一旁,塞给草民十两银子,教草民出去作证。如不肯,他就要收拾草民。草民一时糊涂,加之赵大爷言之凿凿说那尸体就在仙客来,草民便出来作证了。”更夫苦着脸道。
“口说无凭,你有何证据?”虞霖洲此刻巴不得他是胡说八道。
更夫道:“草民也知那仙客来如今是王世子妃的产业,心里真的不想掺和这事,所以当时就留了个心眼,趁赵大爷不注意从他腰间偷了个耳扒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和一只碧玉做柄的黄金挖耳勺。
衙役将东西呈了上去。
“这耳扒子据说是王府二奶奶赏给赵大爷他娘,他娘又给了他的。赵大爷常在人前显摆,大人随便去街上打听一下,都知道这东西是他的。”更夫道。
虞霖洲看着那耳扒子沉吟不语。
后来又审了假尼姑,假尼姑据说也是收钱办事,连对方是何身份都不知道,只觉得反正扶个老妇人告个状也不犯法,于是便应了。
审到这里,其实就该传赵长贵上堂当面对质了,可虞霖洲却突然宣布退堂,将两人犯暂且收监,自己带着耳扒子便去了王府。
崇善院,周氏与许琳琅回到凌霄分给她们娘儿俩的房间。许琳琅关上门,扶周氏在床上躺下,这才觉得自己这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琳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在衙门说的话都是真的吗?”周氏一直抓着许琳琅的手不放,仿佛一放手便再也找不着了一般。
许琳琅捂着周氏的手柔声道:“娘,是真的,都是女儿一时糊涂,被奸人所骗,好在现在都过去了,您别担心了。”
周氏还有些惊魂未定,道:“若是如此,可要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