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从某方面来说,脸皮很厚。相当有韧性。
岂能一句话就被赶走?
再说了,眼见着天就黑了,黑灯瞎火的走夜路,山林里乱窜,被黑瞎子舔了,被豺狗吃了咋整,就冲着借宿这事儿,也不能走。
看我闵大记者的战斗力!
“前辈留步,请听我一言。”很江湖的抱拳见礼,嗯,很有范儿,表情,动作,言谈,很有历史感。闵华为自己打八十分。更加恳切道:“采访您,是受私人所托,相信前辈也想知道那人是谁吧?”
停步,回头,只要你有那么一丁点的好奇,今晚就不用走嘞!
瘦小老人果然停步回头,转过身来,虽然表情仍旧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但善于观察的闵华知道自己赌对了,老人的眼睛里有好奇,哪怕极为细微,但好奇就是好奇。妥了。
可是,这位老人家的眼神好厉害,眼睛不大,但真的好亮好亮,跟刀子似的,瞅人的时候咻咻地扎心戳肺。化为有形的利刃一般,有种锋利的感觉。
无声而凌厉的询问,周围气氛默然变得有些紧张沉闷。
闵华感觉到了一种看不见的压力,令人窒息,很吓人。如果不小心应付,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就算没有被眼神怼死,也会被一巴掌拍死。
心里很紧张,但表面很镇定,欲成大事者,必须得学会表演。
金先生,为了开局顺利,只能先把你出卖了,抱歉。
“请我来采访您的是一位姓金的先生。”
“上京金?金豪杰?”
金豪杰……这名字真霸气,充满了英雄好汉的味儿,他爹可真敢起,可他是谁?
“哦,我不认识金豪杰,请我来这的是一位叫金盛中的先生。”
老人点头,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闵华维持着抱拳动作,不敢动。很尴尬。
半晌之后,老人叹息,神情唏嘘,有对往日的追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闵华听,“金盛中是金豪杰的小儿子,金家七子四女,就这个小儿子算是最有出息的。但他的命格太强太霸道,克死了上面的十个哥哥姐姐,一个人集了金家所有气运,他死了,金家就没了。”
老十一,金家的小儿子,克死了身上的十个哥哥姐姐,金盛中?
好嘛,无意间得知一个豪门的重磅消息。虽然金氏家族名号很大,但知道这个家族具体详情的人几乎没有。露出水面一部分,这是公众们都知道的,媒体上曾经报道过好多次,但大部分都深潜着,任何人都打探不到。名声在外,却又半遮半隐的一个豪门。
闵华正在走神,被眼前忽然多出来的人影吓一大跳,瞬间回神。
老人啥时候跑到他身前来了,紧挨着,几乎身贴身。老人正翘脚仰头,使劲盯着他的脸在看。
闵华下意识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忽然贴上来,很吓人的好不。
“前辈,您?”
老人没做声,一直盯着他看。闵华摸摸自己的脸,上面有东西?
是了,之前吃了两块面包,难道嘴角还沾着面包渣?老人家有强迫症?
老人失望地摇摇头,眼神疑惑,“很普通啊,金家小子为什么要让你来?”
闵华心里叫屈,我特么哪儿知道啊。素不相识,忽然就把我扯了过来。长途颠簸不说,有个带枪的家伙说是等我其实是监视我,还被人家丢刀子吓唬,又被流血石像警告,到现在小心肝还怦怦跳呢,我找谁说理去。
老人背着手,仰头望天,目光悠远,一副高人范儿,虽然瘦小驼背,但此刻,仿佛给闵华一种错觉。面前的这位老人家气质超然,不染尘埃,仿佛要脱离天地。
“命运是奇妙而又不可测的东西,天下众生皆为棋子,局中局外,其实都在局内,没人可以跳出棋盘以外,没人可以。我自以为可以超脱于外,不问是是非非,自囚山林,躲了五十年,避了五十年。结果还是一样,逃不开,躲不掉,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唉。”
长长的叹息,闵华听出来了,老人家很累,身心俱疲。可是,他刚才说得都是些啥,一句没听懂。
“既然来了,那就是你的命,跟我来吧!唉。”
又是叹息,老人家您别这么叹成不? 您总这么叹气,让我心里很不踏实啊!
开门的时候,闵华后悔的想捶自己的脑袋。使劲推不开那扇厚板木门,既然推不开,那你倒是拉呀。
没用多大劲儿,轻轻一拉,木门吱嘎开了。智商掉线,死笨死笨。
跟谁老人家进屋,点着松明灯以后,发现屋里还是个套间,一道蓝色的布帘子隔开里外屋。
家具摆设很简单,板炕,木桌,木凳,墙壁挂着步枪,好像还是中/正式步枪,古董啊,抗战功臣呐!此外,还挂着一把大刀,刀把拴着红绸的大刀,刀身依旧铮亮,寒气森森,也是老货。墙角杵着红缨枪。铁制枪尖有些钝了,成了圆头的,枪杆斑驳古旧。年头也不短了。
松明灯烧的噼啪响,屋子里全是松香味道。
老人拿着松明灯,撩开帘子进到里屋,闵华跟着进去。
咦?里面的摆设让闵华惊讶不已。一排排的木头架子,像是旧时代那些大家族供奉祖先的祠堂。不过这些木架子上面摆的不是木牌牌,而是一块块造型各异大小不一的石头。足有好几百块。这些石头虽然外表不一样,但也有个共同点,它们的颜色,都是黑的。黑黢黢,像是煤块。
没想到,老人家虽然孤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