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府金氏,睦国公府古氏,忠义伯府梁氏,还有温平候府温氏,这四家向来同气连枝,相从甚密,至而互通婚姻。温家虽是新贵,却是如今的家主温平候靠军功实打实挣来的爵位,比起其他三家仰仗祖宗余荫,却显得更有底气。金府当初算得最鼎盛的,自靖国公及其长子相继去世后,便渐趋没落,地位已大不如前了。
玉言站在温家恢弘的府邸门前,心中感慨万千。她曾一心想嫁进这里,终究未能如愿,可后来发生的种种,却让她对这个地方恨之入骨。但那又如何,温家照样显赫,里头的人照样活得好好的,只有她,经历了世事的摧残,经历了轮回的辗转,早已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玉璃提着裙子,袅袅婷婷地从马车上走下,经过玉言身侧时轻轻道:“妹妹怎么站在这里发愣,不进去么?”
当着众人的面,她又变成那个温柔体贴的淑女了,玉言也懒得戳破她,含笑道:“姐姐先进去吧,我随后就来。”
前头梁氏搀着老夫人早就进去了,玉言正要进去,忽然瞥见一张陌生的女子面孔,却是从金家的马车上下来的。犹令她惊骇的是,那人的面目与温飞衡竟有几分相似。她不由悄悄探头道:“那人是谁?”
文墨瞅了一眼,道:“那是先头大老爷的遗孀,论起来也是温府出来的,原是侯爷的庶妹。自大老爷过世后,温夫人一向闭门不出,这回大约也是因为温老夫人过寿,却不过情面才来的。”
原来如此,难怪今日人人都穿红着绿,独她一人穿得那样素淡。大概也是怕太素了,特意在裙边绣上了几朵淡紫色的小花,聊以彰喜。
玉言偷眼瞧着,这位温夫人恐怕还十分年轻,怕是比梁氏要年轻许多,只是脸上气色却不甚好,虽然施了浓浓的脂粉,仍掩不住憔悴之色。她悄悄问道:“大老爷应是在我爹前头娶亲吧,怎么这位温夫人年纪却似比我母亲还小?”
文墨看了看四周,见旁人不甚在意,方放心道:“小姐您不知道,这位温夫人不是原配,乃是续弦。大老爷前头那位过世得早,温府才送了这位姑娘进来。温夫人也是可怜,嫁给大老爷没几年,好容易得了个儿子,大老爷却过身了;原以为能守着儿子勉强过活,谁知小儿难养,前几年也发痘疫去了。这样多舛,温夫人没发疯都还算好的了!”
这样的人家,进来就没有出去的道理,哪怕无夫无子,也不会容她改嫁,纵然往后从族里过继一个,终究不是自己的骨肉,难以交心。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以后的日子还有她熬呢!这样想着,玉言望向温夫人的眼不由多了一分同情之色。
温府这样的盛宴,来了不少高门大户的朋友亲眷,当然,也少不了众多美貌贤淑的名门小姐。玉璃早就与忠义伯府乃至睦国公府的几位小姐笑成一堆,组就了自己的小团体,玉瑁偏也要凑过去,众人虽不愿理她,却也不好就此撇开——大家都是顾及身份的人,场面便显得有些尴尬,只有玉瑁浑然不觉——或者装作浑然不觉。
玉言站在一株西番进贡的盆景下,远远地看着众人笑语喧阗,横竖旁人懒得招呼她,她也懒得凑那份热闹。文墨也陪在她身侧,为她指点江山:“……这一位是忠义伯府的三小姐梁慕云,也就是大小姐的表妹;那两位来自睦国公府,是一对同胞姊妹,一个叫古梦雪,一个叫古幼薇……”
玉言自来这里便有些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忽见玉珞端着一杯茶款款走来,玉言便笑道:“怎么不与你姐姐在一处?”
“你不就是我姐姐么?”玉珞朝那边瞅一眼,笑道:“那般热闹我却无福消受,还是你这里清静自在。有时候我还真佩服三姐姐,旁人摆明了没把她放在眼里,难为她还能腆着脸站在那里,也不觉得难受?”
“难受的只会是别人,她为什么难受?”玉言忽然发觉自己这话略刻薄了些,玉瑁到底是玉珞的同胞姐姐,便转换了话题道:“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倒也罢了,你呢,也没几个玩得好的密友吗?”
玉珞有些怅然若失,“别人的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哪里瞧得上我们这样出身的人!”她想一想,又道:“倒是有一个,不过今天正好是她家里的喜事,怕是没功夫过来……”
话音未落,就见一年轻女子含笑而来,看着与玉珞年纪相若。她身着一袭粉霞色散花绣裙,眉眼弯弯,小而圆的脸,叫人看着便觉得喜气。她脸上也挂着喜盈盈的笑,与日子十分相合,“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害我找了你半天。”这话显然是对玉珞说的。
玉珞也笑着应她,“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你怎么这般有空?我以为今日你正忙着呢!”
“我有什么可忙的,里头的事自有我两个嫂子操心,哪里用得上我!”她又觑着玉言道,“这就是你那位从恽城来的姐姐吧?早就听说金府多了个女儿,今日可算见着了。”
玉珞不意她这般嘴快,很有些窘,想要阻止,无奈话已出口,也收不回墨说起,知道温府只有一位小姐,虽是庶出,但因生母早逝,自小养在嫡母膝下,颇受娇宠。她冷眼瞧着,这位温小姐虽然心直口快,却不像有什么恶意,她也不便介怀这种小事,便笑道:“早就听说温小姐快人快语,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温静宜睁大了眼,“你认得我?”
真是个傻姑娘,玉言忍着笑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