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马尔福现在站在霍格沃兹城堡地下一层,魔药课教授兼斯莱特林院长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办公室兼私人房间门外。
毫无疑问,这不是他第一次到访这间房间。事实上,从9月1日开学到现在,他每个星期至少有一天时间要在这里度过。那通常是星期六的下午和星期天的早上,他要在魔药课教授、斯莱特林学院长兼自家教父的指导和监督下额外学习和制作魔药,从普通的补血剂到有相当难度的无魇药水——当然,对于后者,德拉科做的只是魔药准备工作,具体的熬制过程还是由斯内普来操作掌握。这些魔药的绝大部分将被提供给学校医疗翼,不过,不排除偶尔城堡管理员费尔奇先生会得到某些特殊效果的去污药水的可能。
所以德拉科对自己此刻身处的地方非常熟悉。哪怕闭上眼睛,他也能够很轻松地在头脑中呈现周围环境的每一个细节,包括魔药课教授房间大门两边火炬上羽蛇身体盘绕的圈数,门环上荆棘的尖刺和百合花花瓣的准确数目。他知道门上那幅画像画的是阿尔芒德·卡梅隆爵士——生活在16到17世纪,与都铎王朝那两位著名的女性统治者有着无可置疑的血缘关联,那个时代最声名狼藉的赌徒、恶棍和黑巫师。在那个英国历史上最精美华丽也最血腥放荡,人们的信仰被肆意扭曲和背弃的混乱年代,同时拥有麻瓜和巫师中贵族身份的卡梅隆兴致勃勃地考验着人类的本性,用那些或高明或低劣、或曲折或直接的方式将人性中无法抛弃的弱点一个个剖露。他让这种兴趣贯穿了自己的整个人生。而为了满足自己的这种兴趣而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则让他赢得了“魔鬼”的称号——当然,在现在的《魔法史》里,人们对他更正式也更常用的称呼是“黑色卡梅卤。
阿尔芒德·卡梅隆也是他那个时代最杰出的魔药大师。尽管现在魔药界很少有人提及他的名字,近现代有关魔药的书籍上也几乎找不到有关他在这方面成就的记载,然而差不多所有的贵族都知道:威森加摩用来签订正式魔法契约的专用墨水,最初的名字就叫“卡梅隆溶液”。
而霍格沃兹魔药课教授房间门上的这副画像上,卡梅隆是他年轻时候的模样——确切来说,在三十后半,四十岁不到的年纪。在浓密的微带卷曲的深黑色头发包围下,他有一张微嫌苍白的端正面孔和一双浅灰色的眼睛,表情看起来异常冷漠和矜持——德拉科知道除了确认口令,他通常不屑与人说话。
但是异乎平常地,卡梅隆今天的兴致不错。也许是因为万圣节的关系,德拉科想,但也很可能是因为现在的时间——夜里十一点,显然已经过了宵禁,自己却不在斯莱特林宿舍,而是出现在斯内普房间外面的走廊。这种少见的情况引起了他的兴趣。
“看起来迷茫,”卡梅隆看着铂金发色的男孩,只稍稍上勾的嘴角几乎可以被视为是一个罕见的笑容了。“而且混乱,而且犹豫……更不用说恐惧和渴望。”
“您有什么可以教导我的吗,阁下?”
“从来不缺少这些——男孩。”卡梅隆挑眉,德拉科·马尔福的吓了一跳然后拼命恢复镇定答话的反应取悦了他。“首先,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花费时间和浪费时间完全是两个概念。其次,你是一个斯莱特林。”
德拉科愣了一下:“是的,我是……但这?”
“斯莱特林相信直觉。”卡梅隆说,“相比于格兰芬多,真正的斯莱特林更相信自己长期培养、训练、不断强化的趋利避害的本能。它能够帮你在最短的时间做出决定。”
一年级的斯莱特林眼睛里光芒一闪,他立刻做出了决定。“谢谢您,阁下——请这就允许我入内。”
“我很乐意这么做。”卡梅隆微微侧身,让开了魔药课教授办公室兼私人房间的大门。他灰色的眼底透露出兴致勃勃又有点恶作剧后怜悯叹息的神采,“真是性急——‘能帮你在最短的时间做出决定’,我还没有说这决定对错的大致比例呢……”
可惜德拉科·马尔福不会听到这句话,因为这时他已经站在魔药课教授的办公室里。他第一眼直觉地看向那张总是堆满了七个年纪魔药课作业的巨大的办公桌,然而魔药课教授并不在那里。德拉科随即看向房间另一头的壁炉,正如这一次所预料到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就坐在那张面向壁炉、背对着大门的高背扶手单人沙发里,旁边的小茶几上搁着一只半满的苏格兰威士忌酒瓶。
斯内普当然听见了自己进入房间的脚步声。他转了过来——速度不慢但也不急促,显得从容和富于掌控权;连人带椅悄无声息的迅速转动则显示了高明的无杖和无声魔法。通常情况下德拉科会欣赏和羡慕教父展示出的强大力量,然而这一次,他的注意力被其他东西牵引了。
只有一只酒瓶……德拉科用力眨眨眼,确认在那只胖墩墩的酒瓶之外,他没有看见酒杯或是其他饮酒的容器,而此刻斯内普手上也没有端着酒杯——这令十一岁男孩异常惊讶,因为无论如何,他都难以想象斯莱特林院长、自己的教父直接拿起酒瓶对着喉咙猛灌的情景。然而他又不太能够假设那瓶威士忌原本就只有半满。目光在那只酒瓶上转了两圈,又凝视了一会儿成年男子身后壁炉里的火光,德拉科这才小心翼翼地向魔药课教授瞥去。
斯内普坐在单人沙发里,双肘撑着沙发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