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里斯·布莱克、自己的教父家里的第一个晚上,哈利·波特觉得自己肯定会睡不着的。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哈利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想一想,关于他的新家、他的教父、他的德思礼姨父姨妈、他的新教授和新长辈莱姆斯·卢平,当然,还有他最重要的大朋友——阿尔法多,他应该把一切都认认真真梳理一遍。
不过他得首先从教父给予那个晚安吻的激动中平静下来,还要从两位与父母相交甚厚的长辈所讲述的有关他们的故事中平静下来——这和之前罗伯特·德·比奥福特讲述过的并不完全一致,和麦格教授、海格他们这两天讲给自己的也有不少差别,但是,这些讲述中有太多的内容可以相互映证、补充。哈利觉得,他可以看见父亲和西里斯骑着扫帚在空中自在飞翔,卢平在下面的地面上仰头望着他们微笑,而母亲……他红发碧眼、年轻美丽的母亲则在一旁皱着眉,瞪着被空中的那两个洗劫过的厨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终无奈地向天空喊道:“都给我从扫帚上下来!别再只顾着打闹——快回来吃饭,哈利!”
他被这一声叫醒了。男孩有点失望地意识到那只是一个梦,但同时又为这个梦感到高兴——这个梦本身很好,而且,他很少做这样充满快乐的梦……通常他的梦都是关于尖叫、绿光和飞天摩托车的。
他注意到周围一片朦朦胧胧的黑暗,但随即发现自己在被窝里蜷缩成一个温暖的球。哈利花了几分钟的时间让自己从这种温暖舒适的状态中脱离出去——钻出被窝,在床上坐起来,想起自己是在布莱克家的卧室而非格林德沃宅的客房。
房间的光线依然很昏暗,把厚厚的天鹅绒窗帘拉开也没能真正改变这一点。看了看窗外笼罩在一片灰暗中的衰败荒芜的花园,哈利这才疑惑地转身回到床边来,摸出他放在枕头旁边的旧手表,惊讶地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六点过五分——对于冬季的伦敦来说,这个时间确实还处在黑暗的怀抱里。但是哈利已经没有睡意了。他在床边坐了一小会儿,在保暖咒失效、寒意袭上身来之前穿好了全部的衣服,然后走出了房间。
整个房子显得很安静。哈利并不怀疑西里斯,他的教父,和莱姆斯,他的新教授兼叔父——哈利认为卢平一定很高兴接受这样的身份认定——都还在梦乡中。他打算给两位年长者一个惊喜,同时,也作为对昨晚丰盛一餐的感谢,哈利决定为他们准备一份早餐。虽然他不确定厨房里还有多少可供使用的材料,但是男孩对自己的厨艺,还有在这方面随机应变的才能有足够得的信心。
因此他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穿过二楼走道,快速地通过楼梯来到一楼。哈利随即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四通八达的房间里——或者确切地来说,是一个有着大概不下十扇门和连通的走道、整体近似于八角形的空间内。这些房门有的是紧闭的,有的则是敞开或者半开的;而那些走道(走廊),有两条是彻底的黑洞洞的,还有两条从那边透出微微的亮光。
哈利不知道哪一条走道是通往厨房的。他的记忆力不坏,但是昨天晚上这所房子实在是太暗了,而且他一直都有莱姆斯·卢平的带领。哈利决定尝试寻找。他记得通往厨房的那道台阶是和门厅相连的,而门厅到楼梯之间,他们几次经过两道破旧的窗帘,每次都格外小心和轻手轻脚——这一点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就引起了哈利的好奇,而这将会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标志,帮他辨认出正确的路径方向。
所以哈利从肥大的裤子口袋里摸出魔杖——无论他探查哪一条走道,房间里的光线都过于昏暗,“荧光闪烁”会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最方便的方法——对着魔杖轻轻念一声咒语,他进入了最靠近的一条漆黑的走廊。
淡蓝色的荧光照亮了破旧的、布满了虫眼的窗帘。哈利对自己的运气感到高兴,他并没有预想一下子就找准方向。但是他随即听到那破烂烂的天鹅绒窗帘,或者说帷幔后面似乎有人声响动,一种低低的嘟囔混合着衣服磨擦的簌簌轻响。他好奇地拉开窗帘……男孩立刻后悔了自己的举动——
一阵可怕的、震耳欲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瞬间袭击中哈利的耳朵。他吃惊地瞪视着窗帘后面的那扇窗户里,一个戴黑帽子的老妇人正在拼命地尖叫,一声紧似一声,好像正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痛苦。口水从她的嘴角流下来,她脸上的黄皮肤因为惊叫绷得紧紧的,一双眼珠更是在眼眶里滴溜溜转得飞快。而她的尖叫也惊醒了后面门厅里的其他肖像,它们也纷纷尖叫了起来,声音之大,几乎要把人的耳朵都吵聋了。
无意间闯了大祸的男孩面色苍白,他无措地避开那位老妇人、还有周围那些肖像们的视线,口中不停地慌乱地道着歉,同时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但是他没有倒退几步就停住了——他撞上了一个写字台。写字台顿时一阵摇晃,还发出了砰砰的响声。哈利急忙转过身,惊吓地看着写字台摇了几摇,最后“砰”地一声倒了下来,写字台两扇柜门上的小巧铜锁也因此撞击跌落了,柜门呼扇着开了又闭,激起地毯上、还有写字台本身积累的一阵阵灰尘。
这些灰尘把哈利呛得一阵猛烈的咳嗽。然而就当男孩努力平复,终于重新能够正常呼吸的时候,他的呼吸瞬间停止了——他看到了弗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