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的初春,路边的柳树叶已经发芽,队里的梧桐树开始冒出飞絮,早晚还有些冷,太阳出来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一点春意。
新学期一个月了,大家已经学完了日语的所有平假名、片假名,开始学习日语的语法。马教员曾经说过,日语看似简单,因为里面有很多汉字,但日语入门容易,越学越难,现在大家还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挺好玩的。
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
こんにちは
こんばんは
お休みなさい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课余时,大家已经可以用日语相互打招呼了,时不时地冒出一句,感觉怪怪的。这两天教员还说了一件事,让大家觉得很好玩,一有时间就聚在一起讨论。
“你准备起个什么日本名字啊?”
“什么什么大郎?还是什么什么小郎?哈哈!”
“你们女生,叫什么子呢,花子?芳子?有意思!”大家相互打趣,气氛热烈。
这天,于教员的课。
“我听见大家这两天都在给自己取名字,都想到什么名字啦?”于教员笑道。
“日本男的不是都叫什么什么郎,女的都叫什么什么子吗?”蒋勇是队里年龄最小的,也最活泼。
“的确是这样。早先的日本老百姓是没有姓的,只有皇族和贵族才有。到了明治天皇时,发现老百姓没有姓,办起事来很不方便,于是颁下公告,命令全国的老百姓都要给自己起个姓,日本人这才匆匆忙忙地找起姓来,住在青木村的就姓了青木,住在大桥边的就姓了桥边,家门口长棵松树的就叫了松下。至于名字叫什么郎,什么子的,都是日本老百姓约定俗成的事。”于教员解释道。
“当然,我们不需要这样,为了方便好记,还是直接把你们的名字用日文表述一下就可以了。下面,我就把大家的中文名字和对应的日文名字写在黑板上,大家都要记住了噢!”于教员转过身开始写。
郑敏てぃびん
秦苏しんそ
袁禾えか
蒋勇しょぅゆぅ
雷彬らいひん
姚强よぅきょぅ
陈长海ちんちょぅかい
姜晓洛きょぅしょぅらく
……
“きょぅしょぅらく!きょぅしょぅらく!”姜晓洛盯着黑板上自己的日本名字,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调皮地笑了。
从这天开始,队里就时常听见你叫过来他叫过去的,一群孩子突然间成了“日本人”。多年以后,姜晓洛和战友们的人生际遇早已不同,但联系时还是习惯称呼彼此的日文名字。称呼只是一个符号,流露的却是兄弟姐妹般的感情。
除了日语外,大家每周还有高中课程,语文、数学、物理什么的,只不过这些课程都是为了毕业文凭的需要,3年后大家拿的是安陵那所空军院校的中专文凭,档案里要有其它课程的成绩。人都是有惰性的,大家知道了,也就不好好地学了,好在队领导也是这么想的,走走过场,考试都是开卷抄试,大家的成绩大差不差,都是挺高的分数。
春天很快过去了,夏天来了。教导队的日子一天天地重复着,课程越来越多,日语听力、日语翻译,每天都安排得满满的。队里在专业知识的学习上要求很严,每周都有考试,刚开始大家的差距还不大,渐渐地就有了区别,女生明显学得要好,男生进步不大。
姜晓洛听教员说过,女生学习语言比男生天赋高,看来真是这么一回事,每次考试都是楚子红他们几个女生排在前面,男生都落在后面,特别是听力,女生一听就懂,男生只能干瞪眼。还有一个原因,姜晓洛也是听教员说的,当地方言属吴楚口音,历史上日本所使用的汉语和读音也来自“吴音”,两种语言同溯一源,当地人说话有一个最明显的不足,就是l、n不分,日语中恰好有な和ら两种音。姜晓洛从小生活在小县城里,口音很重,根本分不清l和n,每次听到这类单词就犯了难,听力成绩也就一直不怎么好。
教室的讲台上放着一台录音机,30公分大小,合起来是个箱子,打开平放,里面有两个转轴,转轴下方有几个橡皮擦大小的塑料按键,用来播放、停止、回放、快进、录音什么的。上课的时候,教员把一盘圆形磁带套在其中一个的转轴上,另外一个转轴上放个空磁带圈,手放在磁带上,抬起播放,放下停止,随时控制进度,倒比原有的按键好用。
开春之后,教导队开始了新一轮的农活战役。翻土、施肥、浇水,把沉睡了一个冬天的菜地全部唤醒,撒上菜籽,每天锄草打理。土垄经过大家勤劳的双手,平整得像刀切豆腐一样笔直笔直的,过了4月,秧苗已经冒出沃土伸了出来,绿油油的,迎着太阳尽情地汲取着大自然的营养。
猪圈里,十几头小猪仔待在几个小窝里,挤来挤去,拱来拱去,转来转去。每天中午,大家按照排班表,两个人一组,从食堂泔水缸里把剩菜剩饭倒在桶里,抬到猪圈,一勺一勺地倒到猪食槽里。这个时候,小猪仔们就像打仗似的,挤着冲过来,一鼻子拱进石槽里抢起来,旁边窝里的小猪仔正躺在草堆上晒太阳,听到有声响,也都一个个打身站起来挤到石槽边,抬头望着,两个鼻孔上仰,直哼哼,样子十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