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俊默然不语,眺望视之,过了片刻,说道:“赵司马,你说,咱们能不能偷袭他们一下子?”
“偷袭?”
“把那出营的数百豫州兵士截击於半道,先大败他们一场!”
赵宠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说道:“不可,不可。”
“为何不可?”
“焉知其中是否有诈?万一此为孙伯符之计,为的就是诱你我去攻,咱们岂不就上了他的当了么?”
赵宠说的不无道理。
臧俊也就罢了心思。
到的傍晚,斥候复来禀报,说出去的那些豫州兵归营了。
臧俊与赵宠再次出营,登高观望。
但见豫州兵士三三两两,四五成群,或扛着装满的麻袋,或推着堆满粮食等物的车子,有那兵卒,且赶着牛羊猪鸡等畜禽,隔着几里地,隐约可闻羊叫鸡鸣,如溪流汇入湖泊,他们分别从之前去往的方向返回,陆陆续续地回向营中。
这些粮食、牛羊猪鸡,除了是由周边的乡邑掠夺而来,不会是由别处而得的。
营里的孙部将士见到出去的兵士满载而归,纷纷迎将出来,有的帮忙扛、推,有的帮忙驱赶禽畜,满是笑语欢声,场面喜庆而混乱。
臧俊攥紧拳头,恨恨想道:“兵不如匪!侵我土地,掠我百姓,着实可恼!”
第三天,还是上午,豫州兵又出营去。
臧俊这天出了营后,没有再回去,一直在高处细细地观察孙策的营地。
看到中午,他心中有了数,乃才回入营内,去到赵宠帐中,说道:“赵司马,孙贼可破矣!”
因了孙策掠夺百姓的缘故,“孙伯符”三字,臧俊也不喊了,直接呼他为贼。
赵宠正在吃饭,把脸抬起来,咀嚼着炙肉,抹掉嘴角的米粒,嘟嘟囔囔地问道:“计将安出?”
臧俊挺身立在赵宠的案前,说道:“我今天观察了半日,那数百豫州兵出营以后,孙贼营中并无别的兵马外出。由此足可见,这绝不是孙贼的诱我之计!孙贼部曲两千余人,连着两日,他遣出营去掠夺乡里的兵士,都是七八百人;这样,他的营中就只剩下了千余人。”
赵宠费劲地把肉咽下,问道:“司马的意思,是想你我两部,趁机袭其营垒么?”
“非也。”
“那是?”
“昨天暮时,出去掠夺的豫州兵还营,在营中的其余豫州兵士,蜂拥出去迎接,场面乱成一团。我的意思是,你我两部,可以在这个时候,等今天出营的豫州兵士归还之际,去攻其营!以我之严整有备,攻其之散乱无备,胜之易矣!”
赵宠想了半晌,还是有点担忧,说道:“只怕这是孙伯符之计啊。”
臧俊慷慨说道:“我身为郡兵司马,有守土安民之责,焉能无视孙贼掠我百姓?司马如果仍是担忧此为孙贼之计,今暮进攻之时,我愿领我部为先,如能战胜,司马请率部跟进;如竟真是中了孙贼之计,有我在前阻挡,司马亦可安然撤退。”
赵宠说道:“好!那就按司马说的办。”
两人商定,就各传令部中,做好备战。
快到傍晚的时候,臧俊、赵宠留了老弱兵卒三百,看守营寨,率余下兵卒,悉数潜出营外。
臧俊并派人通知城头,叫冤句县尉李象,等到敌我两军开战之时,於城上擂响战鼓,以慑孙策部的豫州兵,亦是为己方的联军助威。
李象自无不允之理。
县寺游徼梁逵,也在城楼。
却那梁逵,这几天也是辛苦,内城县寺、外城城头,来来回回地不知已跑了多少趟。
梁逵闻得臧俊要进攻孙策,不觉紧张起来,对李象说道:“尉君,你觉得会打赢么?”
李象说道:“仗尚未打,我怎知输赢?”
梁逵忧心忡忡,说道:“万一臧、赵两位司马败了,可如何是好?”
他记得前两天李象说过,城中守卒只有数百,且多是农夫,连四面城墙都不够兵力去守,倘若臧俊、赵宠战败,冤句城恐怕就下场不妙了。
李象倒是镇定自如,还是刚才的那句话,不过换了个说辞,说道:“仗尚未打,你怎知输赢?”
梁逵佩服得不得了,说道:“尉君,你的胆子是真的大!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这般镇静。”
李象摸了摸浓浓的须髯,说道:“不镇静又能怎样?既然命悬人手,只能听天由命。”
梁逵低声重复了两遍李象的话,仰脸看向天空,浮云朵朵之下,鸟雀飞过,他忽然产生了一种羡慕鸟雀的情绪,心中不由自主地想道:“尉君与县君,皆朝廷命卿也,是寻常黔首仰望不可及的,现而下,命且悬他人之手。
“我这个游徼,大小也食俸百石,往年不说横行县乡,那县中、各乡的浪荡恶少年,见着了我,也是如羊见虎;可如下,比起统带两千兵卒的孙伯符,我算个什么东西?不与孙伯符比,与他帐下的一个兵卒比,我算个什么东西?还不是刀下的一块肉么?
“鸟雀虽微,却能自在飞翔,我身而为人,命不由己。唉,藏司马、赵司马若是兵败,我城怕是不能得免,我如身死,来生,愿生为鸟雀,不为人矣!”
梁逵模样不怎么样,感情挺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