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贞说道:“谢君勿忧。阿褒来前,已通知了西乡有秩蔷夫并及各亭亭长,乡里已戒备起来了。且又,原盼在西乡太平道信众中威望极高,原氏在西乡也是大族,有他带族中子弟协助乡亭部吏坐镇,至少今夜,西乡不会有事。”
劝过谢武,他对县令说道:“陈牛乃是波才、波连的党羽,他今夜露出反意,可见波才、波连举事就在这一两天了。波才、波连一旦举事,势必席卷全郡,此事不可不速报与太守知晓。请县君遣人,立去阳翟,上报太守。”
“对,对,是应该报给府君知道。”要非荀贞提醒,县令险些忘了该将此事上报,他说道,“胡廷椽,就劳你去一趟罢。”
廷椽类似郡里的督邮,职在巡行诸乡,纠察乡、亭吏员。胡勉能一连在这个职务上待好几年,本身也是个刚强的人,立即应诺。
县令写好上报的奏记,给了他夜行文书。他出堂叫上几个吏卒,骑马离去。
胡勉去后,堂上诸人或惊或骇,无话可说。
县令呆坐了半晌,才想起给侍立在荀贞身后的许仲、陈褒赐座。
许仲、陈褒恪守门下宾客的身份,不敢与荀贞共座,推辞不受,退回庭中。
烛火跳动,堂内明暗不定。诸人你看我,我看你,坐立不安。刘儒说道:“也不知秦主簿把离座起身,站在堂门口,翘足往外看。
夜se里,白雪纷落。入眼处,屋宅、树木都被夜雪覆盖,白皑皑一片。正堂所在的院门口聚集了许多闻讯赶来的小吏,他们不敢进来,在门外探头缩脑。堂下,许仲、陈褒、史巨先等人披甲执火立在雪下,任院外的小吏偷窥,任风雪扑面,视线只落在荀贞身上,稳站不动。
远处雪下,有黑烟升空。
刘儒喃喃说道:“是哪里走了水么?”
堂上诸吏管不了县令了,一涌而出,挤在堂门口,齐齐举目远望。
他们这一离座,堂上只剩下县令、县尉和荀贞。
县尉刘德在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荀贞心里有底,晏然自若。县令自恃身份,虽然不安,不好去和属下挤成一团,拽着胡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诸吏的后背,支楞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黑烟起的地方,就是刚才sao乱的地方。几声叫喊,隔着夜空,远远传来。
“在叫什么?”
“应该是主簿在弹压乱民吧?”
吏员们猜测纷纷。
几声叫喊过后,好像约好了似的,县里多处地方同时爆发出喊叫、大呼。倾耳细听,还能听到撞门声,不断地兵器交击声。犬吠大起,鸡叫马嘶,婴儿啼哭,妇人惊叫,男子呼喝。一城皆乱。稍顷,又有两股黑烟分在县里南北冒起。不知是谁在远处惨叫了一声,隔着几里外的堂上,众人都能清晰听到。
堂门口的诸吏战栗失se。院门口的小吏亦皆骇怖回顾。许仲、陈褒、史巨先等人依旧稳立不动。荀贞看在眼里,暗暗点头,心道:“不枉我这么些年以兵法部勒他们!”
县令坐不住了,说道:“怎么这么大动静?怎么这么大动静?”问荀贞:“君以为,主簿平乱有几分把握?君门下宾客洗城又有几分胜算?城中呼叫沸天,会不会,会不会?”
他想说“会不会是失手了”,觉得不吉利,把话咽了下去,眼巴巴看着荀贞。
“县君不必担忧。我门下宾客都是忠勇豪杰,足以一当十。”
荀贞这句是实话。他对自己的手下很有信心。尽管今晚遇刺,住在前院的十几个轻侠拿不下一个刺客,然而那刺客能被波连派来行刺,显然是一个难得的勇士,想来即便在波连门下也是数一数二的,不能视为常人。县里太平道信众中可能也有剑客好手,但绝对没有能与那刺客相比的。己方又是有备而去,早把对方的底细暗访清楚,对方无备仓促,破之不难。
县令说道:“要不要我再派些吏卒去?”
荀贞无可无不可,比起县里的太平道党羽,他更担忧县令会不会临阵弃城,为了安抚他,答道:“也好。”
县令叫了谢武过来,令道:“我见院外聚了不少吏士,你带上他们,去助秦主簿一臂之力!”
谢武面现为难,挠头搔首,磨蹭了好一会儿,吞吞吐吐地说道:“下吏名虽为‘武’,实无缚鸡之力,不通骑she击剑,虽有杀贼之心,惜无杀贼之力。”
县令又召刘儒过来。刘儒心惊肉跳,双股颤抖,跪都快跪不住了,还不如谢武胆大,不堪之极,结结巴巴地吭哧了半天,也是类似说辞。再又换了两个吏员过来,回答没甚不同。
他为之气结:“你们!”
像秦干、胡勉这样刚强勇敢的吏员毕竟是少数。内地百余年不闻战事,承平i久,朝政又黑暗,童谣唱道:“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怕死懦弱的吏员占了多数。
满堂十几个吏员无人应命,越发显出了秦干、胡勉的胆勇,也越发显出了荀贞的卓然出众。
荀贞不忍县令难堪,为了彻底把他稳住,主动请命,说道:“在下愿前去观秦主簿定乱。”
他现在是县令的定心丸,县令怎肯放他出寺?使劲摇头:“君乃名门子弟,又是前北部督邮,身份尊贵,不可涉险。你不能去,你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