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的藏粮虽丰,可莫说是养数万流民,连养那数千流民也远远不够,要知现在才是十二月,离明年夏收还有半年,这么长时间,这么多人,杨家的这点粮食根本不足用。荀贞亦知此非治本之策,可如今之计,也唯有拖得一天是一天,养得一天是一天了。
他只希望通过前以数千作乱流民的死为震慑,后用杨家的粮食来加强赈济,“霸道”与“王道”相杂施为,能够让余下的这数万流民不要生事作乱。
堂外府吏传报,卢广来到。
荀攸、戏志才聪明敏捷,两人均猜出了卢广来意。
戏志才说道:“中尉刚说要去相府,相君就遣子公来请中尉了。”
卢广进到堂上,道出来意,果然不错,确是奉刘衡之令来请荀贞去相府议流民生乱之事的。
流民作乱、攻灭杨家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刘衡身为赵相,早有人报与他知了。
荀贞留下戏志才坐镇府中,命荀攸去给尚留在中尉府未走的辛瑷、何仪、李骧等人传令,令之立刻赶回县外营中坐镇,又令荀攸在传过令后不得停留、立即去城上亲自督使守卒提高戒备,以防流民再有乱举。布置完这些事,他带着邯郸荣、刘备两人随着卢广前去相府。
相府里,刘衡搓着手在堂上乱转,见荀贞来到,如见了救星也似,迎上来,说道:“流民生乱,昨夜洗劫了杨家,杨家满门被灭,中尉可闻知了么?”
“我已遣人带兵马出营追击乱民了。”
“除了作乱的数千乱民,县外还有数千流民聚集,须得防他们攻我县城啊!”
“我亦已下令,命公达亲去指挥守城。”
追乱民的、守城的,荀贞都布置妥当了,刘衡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请荀贞、邯郸荣、刘备入座,他也归入案后坐下,恨恨地拍了下案几,说道:“想不到这般流民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中尉,对这些乱民切切不可手软,当要将之尽诛才是。”
“相君,杀此数千乱民可也,但郡中尚有数万流民,却须得善加赈济啊!”
刘衡苦笑说道:“郡府实是无粮。邻近诸郡也缺粮,我前前后后给魏、巨鹿、常山等郡都写了求购借谷粮的行文,可无一郡有余粮给吾郡也。巨鹿郡反又写了求粮的行文给我。”
“此次黄巾之乱,冀州境内巨鹿受害最大,缺粮怕也是最为严重的。”
“可不是么?巨鹿郡境内现如今是盗贼丛生,县乡i夜不安,为了防贼,不到天黑,郡内诸县的城门就得早早关上。魏、中山等郡的情形亦不乐观,也是群盗出没无常,野外道上死尸露於野,无人收殓,乡亭空荡,行人绝迹,如同鬼蜮。州中诸郡,只有常山与我郡较好,常山是因有州牧亲统兵马在,我郡则是因有中尉在也。如若中尉,只怕我郡也要苦受贼患了也。”
刘衡是一国的国相,有他的消息渠道,对州内诸郡的情况比荀贞更为了解。
冀州是太平道的起源地,信徒众多,经此黄巾一乱,死者也是众多,而漏网未死、复聚成盗的也是众多。虽有皇甫嵩坐镇州治高邑,并分遣步骑屯驻渤海等郡,可这只能镇住整体的局势,使州内不致再起大乱,对遍布郡县的盗贼却是无力剿灭,只能守住县城,坐视县外贼乱。
刘备才到邯郸不久,他在来邯郸的路上,见识到了沿途冀州各郡县的群盗之烈,也是有关羽、张飞的护卫,他方能一路有惊无险到得邯郸,对刘衡之所言他深有体会,叹道:“冀州大乱才定,贼患又起,……,怎能会没有流民呢?”
刘衡看了他眼,点头称是,说道:“说起流民作乱,我郡不是第一个,巨鹿、中山等郡近期均有流民生乱。”
大约是因为荀贞应变及时,对流民作乱之事处置妥当,刘衡不复忧邯郸安危,起了闲聊的兴致,对荀贞说道:“中尉可有听说?新任的中丘令蔡遵前几天就是被乱民给害了。”
“新任的中丘令?蔡遵?”
“渤海王晋不是病故道中了么?朝廷因又任渤海蔡遵继为中丘令,……,中尉知道此人么?”
“不知。”
“此人亦冀州名士,强健勇敢,有好侠之名,惜乎在上任的路上,道经巨鹿,正赶上流民生乱,死在了乱中。”
荀贞颇是无言。
这才半年多,接连死了三个中丘令了。头一个死在黄巾乱中,后两个死在上任的途中。死在乱中的那个倒也罢了,死在上任途中的这两个实令人诧异,前一个有明惠之文名,未至赵境,病故途中,后一个有好侠之武名,方至巨鹿,为乱民所害,却都是连中丘的县城都没有看到。
“那巨鹿现下?”荀贞这阵子注意力都在cao练新卒上,对州内各郡的事儿不太关注。
刘衡答道:“巨鹿太守借得州牧jing兵,诛杀了三千余乱民,已将乱事平定。”
荀贞颔首,心道:“各郡盗贼蜂起,流民如chao,皇甫将军尚在,已是接连生乱,等到皇甫将军调离后,黑山军又怎会不起?……,我得加快cao练新卒,使之尽快形成战力,及早击破王当。”杨家已灭,摆在前边的麻烦就只有王当了。
他没有心情扯闲话,把话题拉回正事,说道:“杨家储粮甚丰,此番被乱民尽数掠走,相君,待把这些粮食收缴上来后,我意将之分给诸县,以赈各县之流民。相君以为可否?”
“杨家满门被灭,这些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