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亭”即“乡治”的所在,在“繁阳亭”东北方向,中间相隔了两个亭部,抄近路的话,大约十几里地。

荀贞和陈褒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十几里地转瞬即至。“乡亭”虽然是“乡治”所在的地方,但道路上行人稀疏,明显比繁阳亭冷清很多。

陈褒说道:“在去年的疫病中,乡亭亡故者甚众。”

繁阳亭境内没有空闲的田地,都种满了麦子,而才入“乡亭”,路边的土地就有荒芜的了。不但“乡亭”,他们一路走来,路过的那两个“亭部”中,也或多或少分别都有此类现象。

民以食为天,只要有口气在,农人就不可能让田地荒芜,很显然,这些土地的主人应该都是全家尽数殁在疫中了。——不过,这种田地闲置的现象不会延续太久,不知道有多少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呢!最多到明年,必就会或被豪强之家占走,或被亡者的族人收归族中。

陈褒知道程偃的家,领着荀贞七拐八折,尽走的小路,不多时来到一处里外。

这个里的规模不小,比安定里、南平里都大,粗略估摸,至少能住**十户人家。里门的瓦当上飞云为纹,中有两字:“程里”。

以姓为里名,说明是聚族而居。荀贞问了陈褒,果不其然,里中皆为程姓。

在没有公事、又不是休沐的情况下,亭长一如郡、县长官一样,是不能擅自出界的。所以,荀贞此次出来,换下了亭长的服饰,裹了个黑se的帻巾,看似一个普通的黔首百姓。

“里监门”很负责任,见他二人近前,从塾中出来,问道:“做什么的?”

陈褒代为回答,说道:“俺们与本里民程偃同在繁阳任职,今有事去他家中。”

“繁阳?……,你是?”

“俺叫陈褒。”

“里”的管理是很严格的,有陌生人来时必须要问清楚,如果有外人想要暂住“里”中,还必须登记,得有“任者”,也即保人。荀贞之所以能在“繁阳亭”的各里中出入无忌,那是因为他是亭长。现在来到别人的地盘,肯定会受到盘问。

里监门打量了他两人几眼,问道:“知道程家在哪儿住么?”

“二门东入,即为程舍。”

知程偃在繁阳亭任职,又知程偃家住里中何处,看着不似歹人,里监门打消了怀疑,让开道路,说道:“进去吧。”

“二门东入”。里和里不同,有的里是一条直道,住户分住两侧;有的里是两条直道交叉,住户分住四方。又有的里除了直道还有小巷,巷子与直道相交,相交的位置设的也有门,比如荀贞住的高阳里就是如此。“二门”,即进到里边之后的第二个门,“东入”,方向在东边。

两人牵马步入“里”中。

正是农闲时节,此时将近午时,太阳晒在身上很暖和,三两闲汉蹲在巷中,懒洋洋地聊天,瞧见荀贞和陈褒入来,往墙边靠了靠,让他们过去。有多嘴的问道:“来找谁的?”

陈褒答道:“程偃。”

“哟,那你们来的可不巧,小五前几天就回亭里了。……,你们知道他在繁阳亭么?”

“俺们就是从繁阳亭来的。”

几个闲汉对视一眼,先前说话的那人问道:“可是小五出什么事儿了?”

荀贞心中一动,问道:“为何如此问?”

那汉子打个哈哈,却不肯说了,只道:“随口一问,随口一问。”

再问时,他们索xing不开口了。

见从他们这儿问不出什么了,荀贞与陈褒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听见那几个闲汉窃窃私语,隐约听到一句:“那高家的人昨儿又来了,对小五家里说,最多再只宽限两i!……。”

往前走了几步,陈褒低声对荀贞说道:“看来阿偃家中确实有事,只不知是怎么了?”

荀贞不动声se:“到他家问问就知道了。”

进入二门,向东走,第三户便是程偃家。

宅院甚破,木门上尽是裂口、缝隙,黄土夯成的墙垣,围着一个不大的院子。

陈褒上前敲门,等了片刻,门内有人应道:“谁?”

“繁阳亭亭卒陈褒。”

院门打开,出来一个美妇。

荀贞只觉眼前一亮,下意识地扭头去看陈褒。

陈褒也是呆了一呆。他虽与程偃同亭为卒多年,也知他家住何处,但因平时劳忙,逢上休沐也都是各回自家,或孝敬父母、或亲善妻子,却是从来没有登门来过,试探xing地问道:“请问当面,可是嫂嫂?”

那美妇人神se焦急,胡乱点了点头,急急问道:“可是程郎将钱凑够了么?”

确认了眼前美妇便是程偃妻子,这回轮到陈褒下意识地转脸去看荀贞。荀贞想道:“程偃相貌狰狞,万没想到其妻竟这般美貌!这真是、这真是,……。”找不着合适的形容词,一边作揖,一边说道,“在下荀贞,繁阳亭亭长。”

“啊,原来是荀君!”

美妇忙要行礼。荀贞制止了,说道:“我此次来乃是便服,不必行礼了。”向院中看去,问道,“家里还有别人么?”

“没,没有了。”受了荀贞提醒,美妇人才想起来请他们进门。

院中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喂了两只母鸡,正蜷伏在鸡埘前的地上晒暖。

美妇人带着他们穿过院子,来入堂屋。堂屋里没什么东西,只在地上铺了一领席,席前一个矮案,墙上挂了个竹编的箩筐,除此之外,别无长物。虽然寒酸,但和院中一样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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