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袁绍各有际遇,闻得袁绍升迁虎贲中郎将后,荀贞给他去了封信,表示了一下祝贺。
时入四月底,随着天气的渐热,荀贞的太守府中也热闹了起来。
却不是因为快到夏收之故,也不是因为程嘉、魏光等搜集邺县赵家违法罪证的缘故,把太守府变得热闹起来的,多是郡中诸县各个大族的家长、郡中的名儒、地方上致仕的国朝旧吏。
他们来拜谒荀贞的原因可能是多种多样,有的托辞以夏收之名,说是来恭贺荀贞今年夏收会不错,有的则是托辞以感谢荀贞安定了魏郡的局势,有的则是打着感谢荀贞“使魏郡文风复又昌盛”之名,――荀贞去年令尚正等郡吏修缮学校、重办教育,这多半年来,入学的学生不少。不过,不管他们打的是什么旗号,托的是什么名目,其实他们的目的都是相同的,都是为了同一件事而来,那就是:举孝廉。
去年的时候,荀贞是“守”魏郡太守,仅仅是代理而已,尚未转正,不是真二千石,换言之,是假二千石,假二千石除了在有朝廷诏书的情况下之外,是没有权力举孝廉的,而今年的情况就不同了,荀贞在今年二月时已被朝廷转正,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有了举孝廉的权力。
由是之故,郡中这些有头有脸的人们纷沓前来,想要从荀贞这里走个门路。
汉之仕途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由刀笔吏入仕,也就是从郡县吏做起,一步步积功劳而得升迁,最终可能会被某个贵人、公卿看重,得以被举入朝中,从而转为长吏,这种升迁途径在两汉、尤其是前汉是不乏先例的,优点是即便你身为寒士,也有机会出为二千石,缺点是这种升迁途径的机会太小,而且升迁得太慢,天下十几个州、百余个郡国,多少的郡县吏员?指望走这个途径升迁上去,能力、机遇缺一不可,能因此而出人头地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再一类就是由孝廉而入仕,汉之孝廉就如唐宋的进士,一为孝廉便如鱼跃龙门,身价立刻大不同,即是进入了朝廷的候补吏员之列,一旦有缺差,走走门路,可能起家就是县令长,乃至如果名气大、家声响亮,那么起家就是千石、甚至二千石的太守国相也非不能。
所以,相比由吏入仕,由孝廉入仕实为仕途之捷径。
亦由是之故,郡国里一年一度的举孝廉,每一次都争夺得很激烈,特别对郡中的冠族右姓来说,这每年一次的郡举孝廉更是族中的头等大事,如果族中的子弟能被举为孝廉,首先有利於他们的家声,其次,当了孝廉就有机会入仕,也有利於巩固或增强他们族中在地方的势力。
又因此之故,每年举孝廉的时候,皆是郡国守相发财、或者卖人情的绝佳时刻,为了能争到一个孝廉的名额,不少冠族右姓无所不用其极,或者奉上大笔的财货,贿赂郡国守相,或者求来朝中显贵的书信,迫使郡国守相不得不卖个面子,再有卑鄙点的,甚至不惜败坏竞争对手的名声,――邯郸荣是怎么当上孝廉的?不就是因为荀贞的请托么?赵郡是这样,有请托之风在,魏郡也是如此,事实上,早在二三月时,也就是荀贞被朝廷转正的消息传到魏郡时,这股暗潮就开始出现了,经过这么些时间的发酵,终於在此时达到了**。
而且相比赵郡,魏郡的请托之风更盛。
魏郡是个大郡,人口远比赵郡为多,人口多有好处,按二十万人口可举一孝廉的规定,每年可以举荐的孝廉人数会多一点,可人口多也有坏处,人口一多,郡里的士族也就会多,而士族一多,士子就多,除了这些士族,还有大批的凭借自己能力求学、出名的寒士,这么多的人,一年只有两三个孝廉的名额,可以想象,其争夺的程度是非常激烈的。
最高峰的时候,一天之内,荀贞就要见两三拨人,对此,荀贞有两个感受。
第一个感受是不厌其烦。
荀贞这边一面忙着部署吏员去检查各地的农田以及屯田、同时为快要开始的夏收做准备,另一面忙着私下进行对邺县赵家的调查取证,忙得不亦乐乎,而那边却不断地人前来请托,这实在是叫他厌烦不堪,可他也不能将之拒之门外,如果这样做,肯定会有得罪本郡的大族,他现在专注收拾邺县赵家,不想树敌太多,所以还得见他们,还得敷衍他们。
第二个感受是这些请托之人所举荐的人中,八成都是士族子弟,余下两成也多是郡县里那些强宗右姓家的子侄,几无寒士的存在。
由此可见,当今早已是士族一支独大,前汉开国时“布衣将相”的局面早已是一去不复返了。
其实这也是难免的。
士族做为一个阶层,他们把持着舆论,互相之间,彼此评点吹捧,无形中就竖立起了一个鸿沟,使得寒士不好出头,如戏志才,空有大才,却多年一直不得进步,而直到投到了荀贞帐下,这才得以出仕为吏。
对他们推举的这些人,荀贞大多是不愿荐举的。
荀贞想荐举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真有能力的人,只要有能力,即使有缺点也无所谓,如程嘉这样的,一种是虽然没有什么突出的能力但却生性忠义,这样的人也可以,如岑竦这样的。
对於前者,荀贞不是“为国家举人才”,而是“为百姓求贤人”,汉室将颓,大汉的江山从根子上都已经烂掉了,阉党、士族、外戚这三者之乱,早已是汉之痼疾,早已是病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