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间赖照的利益和石山本愿寺的利益紧密相连,石山本愿寺衰落了,他们的既得利益也就保不住了,所以从下间赖照的立场来说,她没有选择。唯有竭尽全力保住石山本愿寺,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然而,两名尼僧的想法和下间赖照的想法不一样,两名尼僧知道就算保住了石山本愿寺。她们的命运也不会好过,一等本愿寺显如返回石山本愿寺,她们又将失去所有的权力。
两名尼僧冷眼瞅着下间赖照,她们明白要保全她们的权力就要说服眼前的这个男人,普通女人说服普通男人用的是美色。她们不是普通女人,下间赖照也不是普通男人。
镇永尼长叹了一声,软禁的日子让她显得很憔悴,精神萎靡,看上去似乎更为苍老,说道:“筑后法桥卿,显如在京都倒行逆施,把整个平安京闹得鸡犬不宁,怨声载道。火烧比睿山可说是彻底得罪了全天下的佛门,天皇和将军殒命又得罪了全天下人。”
下间赖照明显消瘦。很憔悴,情绪有些低沉,不过精神状态还好,想要反驳,却是无言以对,镇永尼所言不假,本愿寺可说是到了穷途末路,无路可走的地步,这也是他为何要坚守石山本愿寺的缘故。
镇永尼看着下间赖照,道:“你还记得山科本愿寺的事件嘛?当年慧灯上人修建山科本愿寺。作为本愿寺的总本山,遭到了六角寺和法华宗的捣毁,背后就有天台宗的挑拨。”
下间赖照不理解镇永尼为何要翻出陈年旧账,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
镇永尼道:“现在谁还记得火烧山科本愿寺的事情。和法华宗之间的关系也日常化,显如还娶了六角定赖的养女为妻,过个几十年,今日火烧比叡山的事情同样会忘却。”
下间赖照微微皱眉,他不知道镇永尼说这些话和眼前的困境有什么用,想不明白。唯有问明白,他正色道:“还请庆寿院如实相告?”
镇永尼摇了摇手,说道:“火烧比叡山的事情会忘却,天皇和将军殒命的事情同样会被遗忘,不过要让人们不再记得这两件事情,唯有获取未来统治者的谅解,才能够让净土真宗继续在倭国生存下去。”
镇永尼这番话说完,好似脱力一般喘着粗气。她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要打开石山本愿寺的大门,向最有可能成为天下人的伊达政衡降服,来换取净土真宗的生存权。
下间赖照愣了一下,旋即愁眉苦脸了,他没有想到镇永尼会选择降服强者,而不是抗争到底,在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之后竟然选择了放下兵器,他抗辩道:“庆寿院,我们还有石山本愿寺,还拥有数十万信徒。”
镇永尼叹了口气,道:“对,我们还拥有石山本愿寺,拥有数十万信徒,这两样东西将是我们的条件,净土真宗生存下去的资本,就算是失去了石山本愿寺,我们还会有其他的本愿寺,可是一旦失去了数十万信徒,你认为我们还会剩下什么?”
下间赖照沉默不语。
镇永尼知道她已经说服了下间赖照,不过要想让下间赖照彻底心服口服,她还需要再下点资本道:“显如要为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负责,同样也要为火烧比叡山、天皇和将军的事情负责。还好显如已经有了茶茶麿,也算后继有人了,在茶茶麿成年之前,还请筑后法桥卿担任他的后见。”
下间赖照跪伏在地嚎啕大哭,泣不成声。他明白这是最好的结果,因为他同样清楚,自己不受本愿寺显如的待见,一旦本愿寺显如返回石山本愿寺,他就要靠边站,现在有镇永尼和显能尼背书,以后他将会以新的身份见世人,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哭了一阵,下间赖照算是同意了镇永尼的意见,不过他想到了铃木重意、畠山高政等情况,问道:“庆寿院,不知道是否要通知铃木重意和畠山高政两人,要求他们与我们一同投降?”
镇永尼摇摇头,道:“不必了,我们也不用越俎代庖,筑后法桥卿,还请你下城前往伊达军阵一趟,商谈开城的条件,唯一的请求就是保障净土真宗和茶茶麿的安全,改头换面也行。”
下间赖照应了一声告退。
显能尼问道:“母亲,您说这真的要放弃茶茶嘛?”茶茶乃是本愿寺显如的幼名。
镇永尼厉道:“当日他狠心对待我们的时候,怎么没有考虑过我们是他的至亲呢?他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桩桩件件,哪一件都能够要了他的性命?”
……
益田藤兼押着下间赖照抵达伊达上洛军主阵,政衡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见到故人,脸上倒是没有任何的意外,好像一直都在等待着他的到来一般,道:“坐,不知大师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下间赖照整理了一下僧袍,然后行俯大礼,然后高声喊道:“罪人下间赖照,叩见大宰大2殿,此次出城,乃是奉净土正宗本愿寺第十二代法主教如之命,愿举城降顺,以求殿下宽宥。”
下间赖照这一番话还带着哭音。
营帐内寂静无语,唯有倒吸凉气声和低低的啜泣声。谁都没有想到本愿寺会以这种方式来结束石山本愿寺的统治,政衡从下间赖照的话语中听出了他举城降顺的条件。
第一条承认净土真宗本愿寺第十二代的法主由教如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