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过云层,落在静谧的树林里,树影倒影在地上,也倒映在冰冷的墓碑上。坟墓前跪着一个人,那人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看不清楚样貌,只是肩膀不停的耸动着,哭的尤为大声,像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在夜晚的树林里显得尤为可怖。
方念之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墓碑,那是他娘亲的坟墓,他小的时候也经常会被村子里的小孩子欺负,每次被别人欺负之后他都会跑回家里大声哭泣。每当那个时候,他娘亲总会抱着他,抚摸着他的头哄着他给他讲故事,慢慢的,那些故事就伴随着他进入了梦乡。
可是现在陪伴着他的,是一座冷冰冰的墓碑。
地上掉落了几片树叶,偶尔被人踩到在安静的夜里发出‘沙沙’的响声,余璃小心翼翼的收回自己踩到树叶的那只脚。她背靠着大树,微微探出头看了一眼哭的正伤心的方念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她很想冲上去紧紧的抱住方念之,就像曾经很多日子里,方念之那么锲而不舍的保护她一样。但是她想起了他方才狠狠将她拽开的场面,余璃想,人大概真的是很难捉摸的。
她不知道方念之哭泣了多久,她坐在树根将自己缩成一团,睡得香甜。林间吹来了一阵风,有些冷,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却看见方念之以同样的姿势坐在她的对面,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瞧。
这是在做梦吗?
余璃歪着头想。
“你愿意和我离开这里吗?”
风吹响了树叶,幽静的夜里间杂着几声蝉鸣,面前的少年红着眼眶对他心中心仪的少女说,你愿意和我离开这里吗?
“我们去哪里?”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多久,可是从她记忆开始的时候,这个少年就在。她想,他们不在同一个时候出生,但是也许他们兴许可以在一起一辈子。
余璃坐在简陋的板车上,她晃动着双腿,裙摆随着动作划出优美的弧线。方念之昨夜哭的狠了,眼睛红肿的吓人,如今躺在她身旁睡觉。中午时分商队进入了一座小城镇,在此休息片刻,余璃坐在货车上吃着方念之给她的干粮。
“念之,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这支商队要去临辉城做生意,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他们可以把我们送到那里。”
“那我们要走多久啊?”她拿手臂挡了挡炽热的阳光。
“大概两三天吧。”
两三天?那估计都要变成烤鱼干了!
“念之,要不你去找个木桶,我变成鱼......”余璃一句话还没说完,方念之就连忙捂着了她的嘴巴,他慌张的看向四周,发现附近没有人听见才放开,“璃儿,以后在外面我们就自称是兄妹,这种话不能再乱说了!”
余璃有点委屈,“我没有胡说啊!”她本来就是鱼啊!而且她是个妖怪,即使她记不得自己到底多大了,可是肯定是比方念之要大的啊,要说也说是姐弟好不嘞?
方念之叹了口气,认认真真的和她讲道理,“璃儿,你要记住,我能接受你是妖怪,可是不代表人人都能接受。如果有人知道了你不是人,他们都会害怕你,会来伤害你的。”
余璃小声嘀咕,“可你是人,他们还是会欺负你。”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方念之依然听到了,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和余璃解释。人是很复杂的,人心更是变化莫测,三言两语怎么能解释清楚?
“璃儿,你听我的话好不好?”
商队足足走了两天,经过了无数个村镇,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进入了临辉城。方念之带着余璃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临辉城中最大的一家牙行。
牙行的经营涉及方方面面范围及广,概括来说,就是各行各业中的中间人,在商场上为买卖双方说合,介绍交易从而收取佣金。
那屋内宽敞的很,地上铺的是方念之从未见过的玉石,屋内摆放着十多张桌子,每张桌子旁都放着两把椅子,供店里的伙计和顾客座谈。店里的人非常多,每张桌子旁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这得排到猴年马月啊?
余璃抬脚就往前面的队伍走。
方念之急急忙忙的拉住她的手,他皱着眉头,显然对她的这种插队行为很不赞同。他拉着余璃走到最后面,“好好排队,不许捣蛋!”
余璃瘪了瘪嘴,倒是没再说话,她静下心来陪着方念之排了会儿队,一炷香后,她实在是耐不住性子了。牙行里的柱子上雕了许多精美的雕花,余璃围着柱子摸来摸去的,好气的不得了,过了一会儿,她又走到一个插住牡丹花的花瓶前,花瓶中的牡丹颜色多样,娇艳欲滴。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了摸,开心的笑了起来。
方念之专心地排着队,偶尔也看看余璃的方向,确保她在他的视线之内。等到余璃几乎把牙行的整个大厅都玩遍的时候,方念之前面终于没人了,他坐在椅子上,有些局促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见方念之许久不说话,便开口问道,“客官是?”
“我......我”方念之咽了咽口水,“我想找个活儿。”
中年男子拿出一本册子,快速的翻看,“想找什么样的?”
“都可以,累点也没关系。”
“附近的码头需要人手搬运货物,每天八文钱,早晚不顾,包中饭。”
“还有吗?”
在码头搬运货物是个累活,干的多赚的还少,许多大人都不愿意去干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