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虎春要杀人烧房子,尔雅眼神空洞,不注意就要寻死。简直没了法,叫凭城把软成一团的虎春拖进尔雅房间,干坐了一夜,将两人看守起来。
虎春一时脾气发尽,畅畅快快打呼噜睡了。只有尔雅抱着身子僵硬的躺在床上,只是眼泪止不住的流。觉得寒心又害怕,这个家简直不能呆了,徐正海父母多次明显表现不喜欢自己,自己只有一个金镯子,银行里几十块钱。
还不如虎春有私房钱,跑出去就要饿死。心下凄惶,想到前世的好日子,一个贫穷的女大学生,可女人好歹能找到工作有钱养活自己。
自己靠劳动赚钱,不靠想把女儿卖给富家公子结一门好亲戚的父亲姐姐,不靠男人手朝下的要钱,丈夫花天酒地自己却只能忍受。
自己的命是张四爷花十个大洋买来的,虎春还贪了一块,哪里有什么亲情,全是一摊烂泥,肮脏的罪恶,吃人的怪物。尔雅对他们绝了望。
尔雅紧紧地扣住手里的镯子,“徐正海,我只有你了啊,我只有你了啊!”
尔雅睁着眼睛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虎春虽有点不好意思,但想尔雅是自己亲手带大,这点委屈都受不得了么,继续像往常一样做事。
四爷看见两个女儿都活着,想着事情过去了,六十九岁的老人撑不住瘫在床上睡了,凭城不敢独自面对虎春,悄悄溜了。
只有尔雅起来打水洗澡,换上漂亮衣服,带上值钱的东西想要跟徐正海私奔。脸色实在不太好,尔雅把全部生的希望寄托在徐正海身上,跑到虎春房里擦她的脂粉。
虎春有些歉意,倒替她拿了镜子。尔雅精神恍惚,就像没看到。
西山军营很远很偏,尔雅等不及人力车,叫上汽车便过去。满脑子混乱,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不对,尔雅晃晃脑袋,想错了句子。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下了汽车,叫小兵通传,竟然不顾守卫诧异的眼神,摸出胭脂膏子使劲儿涂嘴唇。
徐正海出来,带着青年的真诚与男人成熟,伴随着迷人的清风,尔雅和他抱在一起,感到安心,汲取他身上的热气。徐正海带她出去走走,看着她从未有过的浓烈妆容,快要红的流血的嘴唇。
“我今天好不好看”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美的。”
掐了几枝野花仔细的捧给尔雅拿着。尔雅攥得像珍宝。找了一个有水的地方坐着,两人轻轻谈话,
尔雅问他“你的心对我到底是怎样?”
美好迷人的词语带着真诚与坚定从徐正海嘴里吐出。
山盟海誓,海枯石烂的情话完全陶醉了尔雅。什么话,从他口里说出来都是那样真诚可靠。
尔雅相信了,徐正海会爱他一辈子,是她终身的依靠,相信了豆子是一粒粒从豆子树上长出来,徐正海会为了他爬上梯子把月亮摘下来,只等晚上月亮出来的时候。
尔雅看着徐正海,像看一个英雄,连春风都绽放,云霞也是锦绣,见了他,她变的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心里是欢喜的,又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尔雅畅想两个人的幸福生活,从结婚要用什么摆设,怎么样的婚纱,到婚后的子女名字,事务安排,说得好像成了真。
徐正海皱眉,他没想到那么远过,他喜爱尔雅,愿意同她结婚,可没想过那些柴米油盐,甚至子女,徐正海是一个矛盾的共同体,青涩又成熟,手里有人命却眼睛清澈得像个孩子。身材魁梧天塌下来也为你扛住,言语稚拙戳烂你的真心。
徐正海看尔雅不同寻常的激动,仿佛喘不过气来。帮她接口“我们可以生好多好多儿子啊,交给我爸妈带,你不用担心,名字他们也会取好”
徐正海真的很贴心,舍不得尔雅受带孩子的苦,真心实意地说出自以为最靠的安排。
尔雅一愣,缓缓出口“你爸妈?一堆儿子”
“是呀,其实我想用一副对联儿做他们的名字,□□定国啊什么的,一连串儿的兄弟”
“哦,你只要儿子啊?”突然感到心里发冷“女儿刚生下来就扔掉对不对?!”
徐正海心想我家里开银行,女儿还养不起吗?尔雅又说话
“是不是你爸妈说什么你都听啊?!”
这简直是可恶的地狱,面前的水面照出尔雅扭曲变型的脸。
“是不是你以后还要再找几房姨太太啊,徐大少爷?!”尔雅泪流满面。
徐正海觉得厌烦,今天的尔雅简直不对劲,像被虎春附了体。
这时几个副官支吾在远地不敢过来。徐正海心下烦躁扯出一根烟打了火,叫那几个人过来,又觉得大老爷们儿有些丢脸。
“报告营长,司令急事叫你过去”
徐正海也想松口气,轻轻拉尔雅起来“都是我错啦,安排你回去,明天一早我来赔罪好不好?”
“好”
尔雅被送上汽车,徐正海付了钱叮嘱要送到家。
到了半路,尔雅独自下车,汽车开远,她想不开就投了河。
像一只翩翩起舞的白天鹅在水中完成了谢幕礼,穿着红舞鞋的善妒姑娘烫死在了火红的地板上,白衣红唇,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失望渐渐沉入淤泥。
河水淹过口鼻,呛得人胸肺疼的时候,灵光一闪,原来那句话叫
“当女人把在自己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就是绝望来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