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绳索太粗实,胡子士兵没能甩出去,反而“啪”一下打着了自己手背,疼得他“呲”一声脸都歪了,围观的士兵们笑到抽搐。他气急败坏锤了锤手背,骂声娘,呸口唾沫在地上,扔了绳索,拔出腰间马鞭动了真格,实打实向秦香栀打去。
秦香栀压着尖叫的青岚屈背一躲,那马鞭没能抽在脸上,转而抽在了她背上,登时火辣辣一阵像有无数巴掌拍在背上般刺疼,秦香栀倒抽着气强忍着不出声。胡子看她倔强,更觉得好没面子,一抬手更加了力气抽下去。
秦香栀拖着身躯滚躲着,哪里能躲得过,咬牙连着挨了五六下,终于哭出声来。胡子犹不解气,还要再抽,被看够热闹的瘦子拦下来劝道:“大哥,算了算了,打死事小,随便找个借口就糊弄过去了。若是打坏了以后可没得玩,你不是挺中意这小娘,来日方长嘛。”
胡子收起鞭子,不轻不重踢了秦香栀一脚,边骂声“晦气”“泼妇”边走开了。
青岚哭着抱住秦香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手紧紧抓着她衣裳,一脸歉疚。秦香栀流着眼泪,心里不住喊疼,衣裳也被抽破了,血迹斑斑的伤口像爬虫般绞在背上。
她从前学不好礼乐歌舞时也被鞭子抽过,但为了不留下伤痕,教师们下手不重,何曾打得这样痛过?秦香栀只觉得绝望,不知道以后这一路该要怎么走下去,她们究竟还能不能活着逃出这流离天。
是夜,月色黯沉,平原上冷风一阵阵吹过,秦香栀顾不得寒冷饥饿,只觉得背上伤口被吹得刺疼,又不能倚靠,又要防着那些狗贼士兵不敢趴下,只好硬着背坐着,难受一夜。青岚尽力撑着她不敢松开,后来睡着了,秦香栀还能感受到她流在她胳膊上的温热眼泪。
满地女囚竟没有一个敢来安慰,都怕惹怒了军爷也换来一顿毒打。
那些士兵们倒没有再为难他们,燃着篝火盖着毯子沉沉睡去,只留下值夜的半打着瞌睡,时不时被篝火噼啪声惊得清醒一阵,挺起身子环视女囚一圈。
晨起卯时三刻,女囚门便被赶上板车迎着冷风继续前行。
在这日起,胡子士兵们便没有再动手脚招惹过秦香栀和青岚,只是常常言语呵斥,离她远远的,生怕她一急之下真的会夺刀砍人。
这帮怂货,向来是欺软怕硬的。嘴上敢将林世箜和他的部下骂个祖宗十八代,私下里却连个凶狠点的小娘儿都不敢招惹。离了壮胆耍威风的马刀和鞭子,连小混混都不如。
秦香栀看透了这些人,只觉得恶心。大安王朝也曾辉煌极盛,如今竟沦落至此,可见其寿命不久矣。她预感到前方将是一片乱世,不知她和青岚两个弱女子要如何存活于这乱世中?
一路磕绊前行,走过平原,过了河川,走了近三月有余,终于离边疆军营不远了。
果如秦香栀所料,边疆大营周围空空如也,不见将官,想必是调拨往前线与西江军队作战去了。女囚们暂且松口气,庆幸着厄运可以晚来几日。
押送士兵们不能将人撂在空营中,便寻了附近一处村庄,挥着马刀霸占民房,抢夺柴米,杀鸡宰牛,调戏妇女,将一路上所受劳苦尽数发泄,将本来沉寂的村子搅得鸡飞狗跳,宛如土匪。
他们将脏兮兮的女囚们扔在马圈猪圈中,商量着晚上抓几个村女来找乐子。
这村中精壮男子几乎都被军营抓去做了壮丁,所剩老少妇孺尽皆残弱,是以这些士兵们毫无顾忌。当天晚上,他们撬开地窖,将藏身其中的少女们拖出来,抓到村外篝火旁,逼着她们跳舞斟酒,还将女囚们也拉出来嘲笑取乐。
哭泣的少女们瑟瑟发抖,不得不从命。有喝酒上头的士兵抓住一名十三四岁的女孩儿意图施暴,女孩儿的祖母握着菜刀冲上来,一刀劈在那士兵肩膀上。无力的老人家随即被打倒在地,士兵们和抡着菜刀锄头举着锅碗瓢盆的少年人们撕打起来,竟没从心中恨极的村民那里讨到太大便宜。
有胆大的女囚们趁此混乱摸到了在踩进泥地的小刀,割开了将她们绑在一起的绳索。当有士兵发现并大喊“犯人逃走了”的时候,女囚们已逃得满地都是,然而可供藏身的山丘远在三里之外,若不同村民一起打倒这些士兵,势必不能逃出去。
被村民们感染了极强求生欲的女囚们有半数加入了战斗。年纪小一些的女孩儿诸如青岚,却是吓得腿软到站不起来。
她拖着秦香栀的胳膊,哑着嗓子哭道:“姐姐,我怕!”
秦香栀还从未见过此等惨烈场面,她也怕极,可是不能在青岚面前崩溃,她点点头道:“不怕,姐姐这就带你逃走。”
她从泥地里拖出一把马刀。那马刀已被劈掉一截儿,断刀口挂着血迹,映着已燃得满地的大火,发出血岑岑的光。
这半截刀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来说,实在太重。秦香栀环视四周,再没有更合适的武器供她捡漏了,只好拖着马刀,尽量绕出众人撕打的圈子,沿着外延向山丘走。
有侥幸逃出村民围攻的士兵挂着一身被砍破的甲衣,躲了起来。正巧看见了往外逃跑的两姐妹,见其中一个还是个身量颇小的小孩儿,又来了力气,疯狗般抡着鞭子举着刀冲了上来,嘴里嚷嚷道:“居然在爷这里造反!谁给你们的胆子!别跑!”
他这一声喊被淹没在一片嘈杂中,两姐妹并没有听见。她们只是头也不敢回地跑着,无奈脚软无力,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