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霍白踏上征途算起,统一之战已经一年多了,从颜神佑披挂上阵算起,时间也过去半年多了。一场仗打这么久,大周上下的神经都在亢奋着,有一种胜利者的荣誉感,尚可支撑,另外两家却已经开始疲软了。
用颜神佑的话来说,这是一场持久战,大周越战越强,地盘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佐以比较合适的政策与比较不错的执行力,达到了一个可持续的发展。对面两个邻居就比较惨了,地盘在缩小、人口在减少,但是要养活的嘴巴却没有少多少。
济阳王那里略好一些,因为败的时候好些个兵没有来得及跑,被俘虏了,就地成了战俘,那是霍白需要操心的事情了。阮梅这里就比较苦逼了,他的兵力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开始的时候他还是挺得意的,这就是日后翻盘的资本。
万万没想到啊,打仗这回事,人少了固然不行,越也不是人越多就越好的,尤其在后勤补给十分不给力的情况之下。国土面积少了三分之一,还是挺肥沃的那三分之一,这个问题就相当严重了。农业就是靠天吃饭,南方能一年三熟,到了北方就只有一年两熟了。
丢掉的这三分之一的地方,正是在南边,两年三熟,算是粮仓了。僵持了斗年,这片地方落到颜神佑的手里,恢复生产,不但没有成为拖累,反而于军粮有所补贴。阮梅的陈国就得从其他的地方将这些损失给找补回来,比如加税。谁肯让你凭白无故从自己的兜里掏钱呢?原本比较倾向于阮梅的民心,就有那么一点动摇了。只是时日尚浅,目前还不明显。
从去年秋末开始,阮梅就开始着急了,陆桥作为一个丞相,也还算称职,尽其所能,给阮梅提供军粮。可惜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再努力,地盘上的粮食终究是有限,已经把能征的粮都征了,好些百姓已经开始吃野菜了——手里的余粮都被补征走了。更可担忧的是,精壮男子服兵役去了,对生产生活也产生了很大的破坏。陈国之地,本就经过近十年的兵乱,这仗要再打上一年,陈国就要从经济上被拖垮了。
阮梅的士卒,前锋营这样的地方,还能保证一天三顿,两稀一干,其他的地方,一天能有三顿稀的就算不错了。阮梅也知道这样不行,必须趁着士卒还没有饿死,早日与颜神佑决战。他的主力并没有受损,颜神佑的战线也不是铁板一块。
冬天的时候,只恨河面结了凉,滑得要命,从河面上往前冲锋,一不小心,不用方来砍杀,自己就要先跌个大跟头。山璞又见天儿的排人轮班守在河边上,见着对岸有人来,就拿那个推杆把人往河里推去,一推一个出溜,滑出老远。
席重曾给阮梅出了个主意,让阮梅寻人去唱些南方小调,引起周兵的乡愁,好趁虚而入。岂料想在南方找点北方人,那是极容易的,想在北方找南方人,却是千难万难。更要命的是,山璞的中军都是山民组成的,跟一般南方人还不是一个概念。
最后席重自己都叹气了,主动跟阮梅说:“那个,现在是不成了的。”
然后就在阮梅的瞪视下声音越来越低,人也越来越缩,渐渐把自己缩成了个球:“这仗没法儿打了,真的,皇帝不差饿呀!”
阮梅怒道:“那你说怎么办?”
席重道:“您这儿吃饭的太多了,要不春天了,放一些回去种田吧。回去了,还能打点粮食,又不是用陛下养活他们,他们反要缴租税。留下来,田里少了劳力,收成就要不好,还要耗费粮饷。如此往复,只会越来越糟。”
阮梅道:“不行!”人太少了,就是给对面加菜的。
席重:……那你还问我干嘛?你真的该精简一下了,还有老板,我觉得你快要破产了。
阮梅下了决心:“河面开了便与他们决战!”命令征集船只,开春决战。又命常恢部盯紧李今,不要这里防住了,那边被李今钻了空子。
席重:……我觉得我需要跑路了。他试图劝说阮梅,要不就跑掉算了,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反正,乱世么。要不就投降好了。通常情况下,像阮梅这个级别的人,如果肯出降,大概会封个顺命侯之类的。没现在的权柄威风,可是保个命、衣食无忧,那还是能够做到的。
阮梅又瞪他,再次将席重给瞪成了个球,然后召来了两个亲卫:“看着他,不许他跑了。”
席重觉得自己很冤枉。
阮梅对他已经是留了情了的,也许是他给人的印象太怂,又或者是他投了阮梅的缘了,换了一个人,敢说这个话,早被阮梅劈成八瓣儿了。席重擦擦眼泪,继续缩在角落里,开始琢磨着怎么跑路。阮梅又去愁他的军粮了,思来想去,境内士绅富户应该有不少存粮的,应该可以征借一点。
阮梅便手令陆桥,让他从这个思路去搞点粮食。
陈国的京城当然不会太过接近边境,既不近周,也不近西朝,当然,与北方的胡人也有一定的距离。现在,因为颜神佑的大举进军,伪陈的都城就在阮梅身后两百里的地方。阮梅已经没有办法再后退了,再退,他就只好守着京城等颜神佑攻城了。
京城一破,整个大陈国一块儿完蛋。阮梅再神经病也知道,一旦他败了,现在还管他叫陛下的那些人,等不到天明就得朝颜神佑投诚。早点弄到些粮食,让士卒吃得饱饱的,来个出其不意!
阮梅亲自制定了计划,选看了地图,希望能够绕开周兵正面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