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嬴纵低寒的语声幽幽落在耳边,沈苏姀呼吸微滞,一双眸子缓缓地狭了起来。
他们的王辇停在街边不显眼的阴影之中,两人所站之地亦是离了沈府府门很远,隔的这样远,嬴纵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虽则如此,却是能看明白来人正在看着他们,身姿笔挺,青衫落拓,看起来并无不妥,可就是这份寻常让嬴纵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连他也看不出破绽的人,世上少有,而这个人,摆明了是为着她来的。
眉眼一低,嬴纵看向沈苏姀的发顶,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她的眉头亦是皱着的,微抿的唇角表明那人的出现亦不在她意料之中,微微沉吟一瞬,沈苏姀转头看向了他,“他是天玄宗中人,此番找我或有重要之事,你不必担心。”
天玄宗……那个百年前大陆之上最为高深莫测的帝师宗门,嬴纵看着沈苏姀被那雪色狐裘围着的精致小脸一时有些明白,她乃是这一代天玄宗宗主之徒,此事从前的苏家虽然不曾声张,却早就是人尽皆知,她身上所学,大半来自那处神秘之所在。
嬴纵又扫了一眼那门前的身影,天玄宗从来深不可测,在大陆之上更高不可攀,百年来虽然已经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可天玄宗中让各路帝王将相垂涎的各项技法却依然为世人传颂,这期间,能测算人生死命数的占星卜测之术自然颇多,见沈苏姀看到那人的模样,他们必定是早就有所联系,当年她以七岁之身成为沈家孤女,以一己之力返回君临,岭南苏氏,沈家大房,这两大财门都是经她之手才出世,这其中,必定是有天玄宗人的相助的,嬴纵眉头微蹙,微微颔首将她坠在身后的风帽替她戴了上。
一张小脸被那风貌遮住了一半,嬴纵又替她整了整披风的领子,或许是身后有人看着,她此刻眉眼稍低略有些不自在,嬴纵眸色微深,却仍是弯了弯唇,“去罢——”
沈苏姀又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转身朝府门之前走去,嬴纵站在原地,簌簌的雪粒儿之中看着她雪白的身影一点点的走远,而远处那人堪堪扫了他一眼,而后将带着两分温透之感的眸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嬴纵站在原地的脚步一时有些挪不动。
沈苏姀知道嬴纵尚未离开,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青衫身影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孟南柯周身仍是那股子空山雨后的清雅之意,然而沈苏姀知道,他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沈府门前,来到君临城近四年,他从不会随便走出学堂中的小院。
“他仍在看着你——”
甫一走近,孟南柯已笑意浅浅的如此说道。
沈苏姀抬了抬眼睫看着他,点头,“我知道。”
孟南柯朝沈苏姀身后扫了一眼,看了看自己的马车,又看了看沈府的府门,似乎是想寻个说话的地方,沈苏姀沉吟一瞬,当先掀起帘子进了他那青布小马车,见她如此,孟南柯笑着摇了摇头,又朝远处阴影之中看了看,嬴纵竟仍是没有离开的打算。
孟南柯随着沈苏姀掀帘上车,还未坐定便听到沈苏姀略带疑窦的声音,“所为何事?”
孟南柯并不着急,却将一双眸子落在沈苏姀颈子之前,那一处的披风带结乃是还站在远处的人所打,并不比宫娥系的漂亮,却极为简单结实,那车厢并不算大,沈府门前的灯火透过窗帘落了进来,恰好能让他们看清彼此的面容。
孟南柯唇角微抿,“小苏,你对嬴纵……动心了?”
沈苏姀摘下了风帽,整张小脸露出,因此那一双半眯着的眸子便生生透出两分迫人的暗芒,她看了他半晌,微微点头,眸光一转,从那窗帘的一角看出去,远处站在雪中的人浑似未动,她的唇角不由得微抿,复又微挑的看向他,示意远处的人和马车。
“便如你适才所见。”
她的坦荡让孟南柯唇角的笑意稍稍一滞,末了摇了摇头,却并未说沈苏姀预料之中的反对之语,“这一天我早已料到,你对他多少是不同的,可小苏,你忘了他许是当年之事的幕后推手了嘛?他那样的人,对于几般相助便是真心待你了?”
沈苏姀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摇了摇头,“当年之事与他无关。”
孟南柯略有些讶异,“你如何能肯定?”
沈苏姀心头稍有些窒闷,为何今日连番有人问她这话?!
“因我已查明了当年西境发生之事,他与此事无关。”
沈苏姀语声平淡,却笃定,孟南柯见她如此便点了点头,可看着她的眸色却仍有疑惑,因他的第二个问题她还未答,沈苏姀唇角微抿,又掀帘看了看,那人竟然还是未动,虽说雪势已经减小,可到底经不住他这般,何况他身上旧伤隐毒皆有!
呼出口气,沈苏姀放下帘子靠在车壁之上,看着孟南柯的眸色依旧是万分认真,却并未回答孟南柯的话,只盯着他道,“这几年你一直在帮我调理身子,可有发现我身子有何异常?”
孟南柯眉头微蹙,“怎么?莫不是噩梦之症又犯了?”
沈苏姀闻言摇了摇头,“我素来记不清一些旧事,往常觉得没什么,可现在却发现那些事对我十分重要,若只是单纯的想不起便罢了,现如今却是稍稍一想便头疼欲裂,我想着,这应当并非是普通的因受伤意识混乱而生出的失忆。”
孟南柯眼底生出两分暗色,“既是如此严重,却为何不曾来寻我?你的经历惊世骇俗,身子体质更是与常人不同,若说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