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夜甩着被他的气息冻得发麻的手,心道:之前叫他拉我一把都不肯,现在一言不合就上手,肯定是个假正经的鬼!
她还想骂点什么,突然听见倒在一旁的李恶棍惊声尖叫起来,声音高得变了调,已经听不出人类的语调。
这里的空间本就狭小,尖叫无法扩散,被无限放大,她耳朵都快叫他震聋了。
正在此时,恶鬼被回夜触碰过的地方,溢出一丝丝肉眼可见的紫色雾气,它整个鬼的面容都扭曲了起来,也发出了嘶哑的吼声。回夜可以感觉道整个空间的温度在急剧下降,浓烈的煞气从恶鬼心脏处散发出来,席卷了狭小的暗室,煞气带着血腥的气味,在暗室里极快地冲撞一圈,立刻聚成一团,想要回到恶鬼身上。阿凛反应很迅速,察觉到煞气的意图,立刻截住了它去路。
阿凛甩手,手中似是握住了一柄武器,低声对回夜道:“抓住它们。”
巫勖忧心恶鬼挣脱,施术加持长锥之力,限制它的动作。
她抓紧手里的木剑,原地借力,飞跃至空中,扔出四张灵符封锁住四个方位,围困煞气。之前所见,恶鬼唤出的大都是黑色雾气,此番将它们困住之后,回夜细视之下,忽地发觉,这些雾气里裹着一道道极其细微的红光。之前看到的手记上有一句话出现了很多次:“红光冲星野,风入地。”她敏锐地觉察到,这句话说的,也许就是从恶鬼身上剥离的煞气所挟裹的红光。
煞气左冲右突,一时间没有挣脱禁锢,随即收缩成极小的一团,而后猛烈地炸裂开。回夜的符咒瞬间就被冲破,她自己也被气劲掀翻,一丝红光觑准空隙,朝她的心脏袭来。
回夜之前在阴煞傀尸阵中吃过亏,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阿凛捏诀,唤出银色的流光,立即挡在她的身前,低声对她和巫勖道:“不对劲,万事小心。”
巫勖心头发虚,暗道:是不是我的术法出了问题才会变成这样?这下可没脸再在回夜面前吹巫家了。
正当他们几个严阵以待,预备着将会发生些什么的时候,那一人一鬼又叫了几下,便没了声息。那团煞气在空中一顿,随即投入一旁的井中。
这一惊一乍搞得巫勖没了脾气,也不好再和回夜拌嘴,主动上前,张开法罩挡在她和阿凛的前面。
“让我来对付它。”巫勖虽然紧张,但并不是很害怕,他还有杀手锏未出。
“不必了。”阿凛将手掩在身后轻轻一震,藏起自己的小动作后,对他们道:“这样足够了。血煞之气逃离,我猜,它们的神志应该恢复了许多。”
回夜收起木剑,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阿凛也不卖关子,行至恶鬼身前,道:“这个镇子的地脉特别好,可以孕育强大的神明,也可以养出强大的鬼怪。鬼是阴冥之物,无法在阳世长留,时间一长就会消散,除非懂得修行,知晓如何克制阴冥罡风和阳气。除了修行,还有一种方法可以常驻人间,那就是成为冥神。”
“冥神……你说的是地狱的阴差么?”回夜不理解。
阿凛说:“力量的本源是共通的,人可以成为鬼、也可以成为神,鬼为什么不能成为神呢?鬼和神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生命。人死为鬼,鬼死为魙(zn)。”他故作神秘地笑了起来,轻声道:“回夜,世间没有真正的死亡,有的只是——湮灭。”
她被阿凛绕晕了,好整以暇地取出木剑,走到他的身前,然后……用尽全力打在他胳膊上,“说人话!”
“我拒绝。”阿凛捂住胳膊,严肃地道:“作为一个鬼,我只想说鬼话。”
“你去死吧!”
“死不了。已经死透了。”
回夜扶额,“你去湮灭吧!”
“夫人你好狠的心。”
回夜气得七窍生烟,暴躁得想砍人。
这么七绕八绕,她也忘了自己究竟想问他什么,白白受了一肚子气后,索性不说话了。
巫勖左看看右看看,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如此碍眼、如此不和谐,想离他们远一点。“这一人一鬼脑子不正常。”他如是想。
好在他们都还没有忘记本来要干的事,阿凛提溜起恹恹的恶鬼的后领,又叫巫勖押起缩在头颅堆里的李恶棍,道:“咱们抓紧时间盘问吧。回夜,你看好这口祀神之井,不要让之前跑进去的煞气逃出来,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谈谈吧,为什么要放弃神力,转修阴冥之力?”阿凛问到。
他们屏息以待,许久,才听到一个缥缈虚化的声音轻声道:“因为……无能。我只是一地乡井的守护者,实在太弱,无法与道者中的顶尖人物匹敌。两百年前,带着封神茧的术士设下封印,禁锢我的行动,只有接受血祭炼化冤魂之力,我才可以走出那口井。享用过血祭的神,不能再变回原来的样子。”它似哭却笑,霎时换了一个声线,道:“为恶之人,不畏天道、神明的制裁,只怕鬼怪的报复。成为恶鬼,才能战胜恶鬼……你和我们一样,不是吗?”
“封神茧?背后的人是谁?”阿凛对它的后半段话避而不答,掐上它的脖子道。他未曾察觉自己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一丝黑色的火线悄然钻出指尖,开始灼烧恶鬼的灵体,它再度哀嚎起来。
“我……不知……道……”它挤出几个字。
它的呻吟唤回了阿凛的意识。阿凛松开手,退后几步,眸中红光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