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杜心雅的指控,妙星冷并不急着反驳。
虽不认识眼前的女子,却能轻易看出这女子对自己的敌意。
诬陷自己把她撞进池子里,分明就是有恃无恐。
一来,她落水的时候,宾客们都在谈笑,下人们都在忙碌,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这儿,周围的人都是在她落水之后才聚过来,她自然就敢说谎。
二来,她显然身份不低,仗着身份说瞎话,即使有人目睹了真相,恐怕也不会站出来说实话,以免得罪了她被记恨上。
妙星冷的心中明白得很,在这样的情况下,知情的人也未必会跳出来伸张正义,或许都会选择冷眼旁观,不得罪这位贵女,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辛季婉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了手帕,十分贴心地递给了杜心雅。
杜心雅接过了帕子,擦着脸上的水,忿忿道:“我方才就站在这岸边看荷花,哪知道这个女子顶着我的肩膀,就把我往池子里撞下去了。”
“心雅,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带着焦虑的男音在空气中响起,一名中年男子快步走上前来,面含担忧。
正是杜心雅的父亲,当朝吏部尚书。
“爹,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杜心雅说话间,已经有不少人围了上来。
高年年就站在妙星冷的身后,听着杜心雅的污蔑,蹙了蹙眉,跨出一步就要反驳。
可还不等她开口,妙星冷就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掐了一下她的皮肉。
高年年转头看妙星冷,便见她做了一个细微的摇头动作。
妙星冷在暗示她,不要出声。
“来人,快带杜姑娘去换一身干净的衣物。”说话之人正是谢子荆,他才现身宾客席,就听见了这荷花池边的动静,眼见杜心雅指控妙星冷,便朝着妙星冷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他并没有看见过程,自然也就不知过程是什么样的,不知杜心雅的话是真是假。
已经有下人走到杜心雅的两侧去搀扶她,杜心雅却挣脱开了,轻斥道:“我不走,先让她把话给我解释清楚!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说。”
杜心雅身后的吏部尚书冷眼看向妙星冷。
“姑娘,对不住。”妙星冷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低下了头,“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撞你下去的,你与我素不相识,我绝对没有理由要害你,我刚才跟我家姐妹说话,说得正开心,没注意到你站在我身旁,一不留神就撞到你了,实在对不住你。”
有些时候,承认错误比不承认来的效果更好。
若是不承认,这女子一定会咄咄逼人,今日在场的这么多宾客,总有与她父亲交好的官员,没准会偏帮着她,争论到最后,自己就算是赢了也并没有获得任何好处。
反之,诚恳认错,即使被污蔑也不反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让围观的人也找不到任何话来批判自己。
而杜心雅也确实愣住了。
她原本是想要把眼前这丑女撞进荷花池里,结果没想到对方避得太快,整人不成反而自己给掉了进去,她咽不下这口气,上岸之后便要污蔑对方。
可对方被她污蔑,竟然丝毫不辩解,反而谦逊地承认了?
在她的预想中,对方应该与她争论起来,骂她含血喷人才是啊……
趁着杜心雅还没回过神来,妙星冷又紧接着道:“姑娘,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要我怎么做你才可以消气?”
杜心雅张了张口,一时都想不到该怎么接话。
面对这样的局面,还能发火吗?
对方诚恳地致歉,自己若是骂人,反倒让人笑话自己没修养脾气大。
可若是直接就不计较,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真是气煞她。
这个丑女为何要承认!为何不跳起来与自己争论呢?要是真吵起来了,在场的人里,绝对会有几个看在父亲面子上帮着自己说话的人。
“姑娘不说话,就是不愿意原谅我了。也是……我害你受了凉,又受了惊,岂是一句对不住就能过去的?不如我也跳一次,来表达我真诚的歉意,希望我跳过之后,你就谅解我了。”
妙星冷说完之后,转头望向了荷花池,脚下迈出了一步,站在岸的边缘,面上显露出了一丝紧张。
在外人的眼中,就是一副想跳、却又不敢大胆往下跳的娇弱模样。
杜心雅的眼角剧烈跳动了一下。
这丑女想出来的招数,真是让人一点都猜不到……
“姑娘,这大冷天的,水凉,可别往下跳啊。”宾客之中,有人带头劝了一句。
“你既然是无心之失,杜姑娘也不会那么小心眼的,你又何必去吃这个苦呢?”
妙星冷像是没听见旁人的劝告,咬了咬唇,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想要道歉的决心,鼓起勇气抬起了脚……
下一刻,肩膀就被人扣住,往后一拽,把她带离了岸边。
拽她的人,正是谢子荆。
“今日是我的生辰,这位姑娘是我的客人,还请杜姑娘不要跟她计较。”谢子荆望着杜心雅,冷淡开口,“杜姑娘受了苦,心中想必不平静,这样,我替她跳,我是习武之人,不怕受寒。”
“谢将军言重了!”吏部尚书连忙开口道,“心雅绝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她从小被老夫惯坏了,没吃过苦,被人撞下水,难免发点小脾气,可现在我们知道这位姑娘不是有意的,自然就不会咄咄逼人,是不是,心雅?”
“是,我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