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师傅:“姑娘,去哪里?”
“桑园路9弄。”路上比较远,苏暮雨靠着车窗闭上眼睡了。
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发烧了的缘故,苏暮雨不舒服醒了。她忍住呕吐的感觉,摸了摸额头:“师傅,去成德医院。”声音干哑地如同老树皮缓缓脱落。
医院急诊走廊里稀稀落落地坐着人。
苏暮雨靠着墙壁,脸色惨白,手指按在手臂那团酒精棉花上。
“苏暮雨。”她的验血结果出来了。苏暮雨起身取了单子回到诊室。
“病毒性感冒加肠胃炎。”医生查看验血单,开了处方:“缴完费去一号楼二楼拿药,然后去三号楼一楼输液。”
“好。谢谢。”
苏暮雨从一号楼出来的时候,外边又下起了雨,她用手遮着额头,跑进了雨幕。
“擦一下雨吧。”护士抽了张纸巾给她,熟练地在她手背上扎针,“一个人吗?换瓶的时候叫我。”
玻璃窗里,她身上挂着包和药袋,发鬓湿漉,狼狈不堪。
输液室里人不少。
苏暮雨坐到角落,将药水挂在支架上,然后把点滴的速度调到最快。
她前面坐着一对母女。女儿低头玩着手机,母亲的头发已有了些许花白,她把带来的羽绒服盖在女儿穿丝袜的大腿上,严严实实:“大冬天穿那么少,能不感冒吗?!”
她旁边是一对情侣。女朋友撒娇地靠在男朋友的肩膀上,男朋友的手环过女朋友的肩膀,亲昵地拍着她的后背:“困了吧,困了就睡吧,我在。”
苏暮雨烧得厉害,看着一滴一滴掉落的药水,昏昏沉沉。
小时候苏暮雨最害怕医生。
她是早产儿身体不好,老是夜里发烧,苏彦晚上都不敢睡太熟。夜起的苏彦会紧张地抱起她,温柔又心急地给她穿上衣服,背着她去熟识的诊所。木婉容就跟在他们身后,抱着小被子和热水杯。
诊所夜里是关门的,但是也有人值班。
“张医生,张医生!”听到楼下的拍门声,二楼亮起了灯,一会儿,楼下的灯也亮了。
诊所的门缓缓拉开,穿白大褂的张医生会笑着打招呼:“小暮雨,怎么又发烧了?”
看到张医生拿着针过来,苏暮雨就哭,小手胡乱挥舞。
苏彦会捂住她的眼睛,亲着她的头顶:“小雨乖,不疼的。一会就好了,乖啊乖……”
挂上针的小暮雨慢慢安静下来。
自从有一次挂水手背肿了,医生说是挂水速度太快的缘故。苏彦总是习惯性地把点滴的速度调到最慢。
苏暮雨想早点回家:“爸爸,快一点,要快一点!”
“我们小雨血管细,挂太快会痛痛哦。”苏彦揉着她的脑袋。
木婉容为苏暮雨盖上她的小被子。苏彦就坐在床头给她讲故事。
苏暮雨喜欢一边摸着苏彦的胡渣,然后慢慢睡着。
她好像还梦到了李晋南。
十七岁的李晋南陪着苏暮雨去看医生。
挂针的时候,苏暮雨忍不住别开头。
李晋南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哈哈大笑:“苏暮雨,你这把年纪还怕打针!”
在苏暮雨羞恼地红脸的时候。李晋南会用手捂住她的眼睛。掌心温暖干燥,让她无比安心。
挂针一次都要好个把小时,苏暮雨喝着李晋南给她倒的热水:“是不是很无聊?”
李晋南挥了挥他手中的杂志:“不会,和你一起怎么会无聊。”
苏暮雨埋头喝着热水,偷偷地弯起嘴角,然后又脸红:“李晋南……我想……我想上厕所……”
这下换李晋南红脸了。他挠了挠头,有些结巴:“哦……哦,好……我带你过去。”
苏暮雨醒来,手背有股刺痛,血已经倒流了小半管:“护士……”
墙壁上的时钟已经过了12点。3月9日,她的生日,李晋南要和赵一若,订婚了。
她22周岁整。
挂完针,苏暮雨的体温降下来,人也稍微有点精神了。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
医院门口,打着载客红灯的出租车飞驰而过,溅起一滩水花,苏暮雨撑着伞也无济于事。红绿灯交替,苏暮雨正好在路中央。
随着急刹车的声音,一辆豪车停在她一米近的距离里。苏暮雨吓得摔坐在地上,满身泥水。
花陌开着新提的布加迪,摇下车窗,雨滴迎面打在脸上,湿了睫毛和头发:“是你?”
车灯照在她失魂落魄的脸上,雨幕在她身后交织,车里逃出几句歌词:“ ’n.(让雨一直下吧,因为我知道我们会再相见)”
这世界真小,撞人都能撞上熟人。花陌手拄着窗沿:“啧啧啧,大晚上又玩什么呢?”
苏暮雨捡起雨伞,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看苏暮雨带着污水上车,花陌脸色都不好了:“谁允许你上我的车了?我新买的布加迪啊……”他扔过来一条后车座的大围巾,盖在苏暮雨头上:“快擦擦,别弄脏我老婆。”
那条围巾正是前几日苏暮雨借给花陌的。
苏暮雨脱了大衣外套,叠好放进袋子,用围巾擦干头发,觉得稍微回暖。
苏暮雨的侧脸湿漉漉的,如同浸过水的花骨朵。花陌咽了下口水,也不嚷嚷了:“大半夜哪个男人的车都敢上?夜深人静,也不怕我吃了你……”
她低着头,声音也很低:“嗯。”
花陌一时间没听懂苏暮雨的意思。她究竟是不怕他,还是不怕吃了她?他正